忽然来这一句,祝青莫名其妙地掀起了眼皮。
狐疑的目光扫过尧三的手,尧三的腿,和尧三的嘴巴。
停住,再不往上扫。
他看到半路眨了眨眼,突然有点想笑。
恍然间,就仿佛看到了两年前那个雨夜的自己,记忆中最后一面,他对着关佳怡的惨象也是如此。
诸多不解,反复追问,其实压根没关心到点子上。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她……佳怡才十七岁,一辈子就全毁了,而自己明明可以救她——十几年前也是,他明明可以勇敢一些,站出来反抗那个男人也好,逼女人出走,同她断绝关系也好。
明明可以的,自己能做的事明明有很多,但是什么也没有做。
祝青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眼睁睁看着悲剧接踵而至,像被撒旦挟持了双手和喉舌,到头来,只做了一个痛苦的旁观者。
现在镰刀终于也架到了他的脖颈,尧三却还在问他,是不是喜欢周琅?
祝青用手肘努力支着床,又爬起来了一点,他身子半歪在床上,恹恹的病容,就这么望着尧泽,也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三爷,你会做饭吗?”
尧三答得痛快,睥睨不屑:“我不需要会。”
祝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是吗?也对……其实我也不会,只是和你不一样,是没必要会。三爷或许有所不知,穷人是不需要太在乎吃食的。”
“但是,”他话音一转,声线细微地颤了颤,“他为我做了很多饭,一个重庆人为了我学的粤菜,三爷,你知道吗?从十岁以后,就没有人在乎我有没有好好吃饭了。”
“只有他在乎,只有周琅在乎。”
“那你这么放不下他的好,干嘛不去和他天长地久?”尧泽隐在托盘下的手指已经紧攥到发青,连指节上都浮起血管,却仍在克制。
祝青用一种无限怜悯的眼神回视他,好像高高在上的三爷其实是一个可怜虫。
“三爷,你听过《小王子》的故事吗?……小王子得到了一朵玫瑰花,像珍宝一样爱护着,玫瑰花也同样爱着他……可是两个人能长久,从来不是靠感情的深浅决定的,”祝青挂着笑容,像在给一个天真的孩子讲道理,“三爷,就像于你而言,我不过也是一朵玫瑰花,我这样的玫瑰花你还可以拥有千朵万朵,但你不能要求无论哪朵花都得无条件地理解你,再爱你。”
爱不是从来对等的,仅仅隔着时间的距离已经是种幸运。
往常听到这么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刚到开头尧三已经叫人闭嘴了,可这次,他听完了,并且开始回答:
“你为什么就不能是小王子呢?祝青。”
“我怎么能是小王子呢?我是小王子的话,难道三爷要做玫瑰花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
尧三言之凿凿,反驳地快而坚决。
听得祝青也愣了两秒,半晌后,他却又摇着头说:“如果三爷是玫瑰花的话,那玻璃罩子怎么会困得住你?三爷,你这样的人注定是做不成玫瑰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