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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洛清越脸上的烫伤稳定了些，伤情鉴定杨梓陌花了不少人情费托人，很快就做出来了，重伤一级的鉴定结果看得洛程东想提刀杀人。

然而实际上他只能乖巧地提起水果刀削苹果，陪他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梓陌喜欢我包的粽子吗？”

“……挺喜欢。”其实前几天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时间吃粽子。

“我听保姆阿姨说，梓陌这两天都不在家？他出门了？”

“我哥说要去办点儿事。”洛程东含糊地敷衍。

“你自己也小心，出门的时候别毛毛躁躁。”洛清越说着，叹了口气，“也让梓陌小心点儿，那孩子不知道去哪儿了，短信也不回……别是那天的两个女人转头去找他麻烦了吧？”

“知道了，我会给他带话。您就别操心了，他那人精明着呢，谁能动得了他？”洛程东看了眼她脸上的纱布，垂下眼睛，削掉最後一点儿苹果皮。

长长的苹果皮打着圈，落到小托盘里。洛程东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洛清越，“既然已经报了警，笔录也做完了，您也别想太多，好好养伤才是正经事。”

按照法律，致人重伤者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洛程东相信以杨梓陌的黑心（无贬义），十年以下给人搞个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不成问题，如果碰上闰年，就再免费附赠一天牢饭。

这两天他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妈知道这个结果想不开——杨家的别墅举架高，二楼跳下去八成会没命，洛程东就差找人给所有窗户撞上防护网。好在洛清越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知道了这个结果还有功夫开玩笑，说担心摘了纱布吓到他。

虽然医生说毁容避免不了，但至少人没什麽事，看起来很精神，洛程东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可没等他一颗心放到底，又被方昭然一通电话提起来了。

“洛程东！老杨找过你没？我这边突然联系不上他，他手机一直关机！”

洛程东一愣，“关机了？怎麽回事？”

前天晚上杨梓陌说要出去办事，开车离开杨家後，这两天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偶尔发消息也不回。洛程东不知道他在干什麽，又怕打扰他，压根不敢去联系。

那厢方昭然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嘚嘚嘚个不停，说话比起政治简答题的文字材料还难以找到重点。

“这个点儿他早该下飞机了！本来想给他说说《流浪大陆》要开职业联赛的事，瓢虫——我朋友都得到准确消息了，结果联系不上他……我去跑偏了，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他昨天去瑞士了——这还是我爸跟我说的，现在问题就是我爸为什麽会知道！”

“你爸为什麽会知道？”洛程东很配合地反问，问完才想起来：“你爸知道了会怎麽样？就算人家想来个环球旅行，要跳出来的也该是杨叔叔吧？”

方昭然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洛程东还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不确定杨梓陌愿意让洛程东知道多少，于是默认剃掉了保险箱和密码的事，只是把他亲爹和杨广志的革命友谊挑挑拣拣说了说，重点是这俩人算是半个利益共同体丶一条船上的蚂蚱，而杨广志是个看着自己亲儿子被小三搞死都不会有反应的冷血动物。

“你想多了。”洛程东无奈，“杨叔已经去国外了，人家忙着做生意，哪有功夫对自己亲儿子下黑手？小三上位第一个该解决的是我妈。方老板，少看点儿降智电视剧和八卦区的连载微小说吧，你的智商禁不起再降了。”

方昭然感觉洛程东似乎在嘲讽他，但他没有证据。

可咂摸一下嘴，他却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点——杨梓陌失联了，洛程东都不担心？

现在学校的毕业证还没发，鬼知道哪天导员忽然在微信群发个通知，把所有人都折腾过去？就连不少在外地实习的同学都老老实实滚回来，挤在四人宿舍里静候“传唤”。如果这两人没吵架，杨梓陌怎麽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儿跑到瑞士，还手机关机？

根据大量情侣吵架分手再和好的例子，绝大多数情侣发生口角的时候，比较事逼的一方都会选择离家出走，等对方来哄自己，并且双方不约而同地极度排斥外人主动参合。

在飞机上手机要关机，下了飞机後还关机……难道是他想多了，杨梓陌不开机不是出事了，而是小情侣闹脾气？

所以……

方昭然诡异地沉默一瞬，冷不丁地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洛程东和方昭然的脑电波从来对不上，只能发出茫然的声音：“啊？”——以表达他对于方昭然那以光速跳跃的思维的疑惑。

而方昭然感觉自己get到了真相。

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杨家出了大事的方昭然坚定地想：没错，一定是这样！老杨那个心脏如马蜂窝的人，怎麽可能出事呢？

那可是要看完杨广志和十一个小情人故事的人，是以後准备慢慢动手跟曾经所有找他麻烦丶上了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本本的小三小四小五挨个算账的人，怎麽可能出事呢？

方昭然这哪是放下心来，语重心长地（替兄弟）教育起洛程东：“要让你对象生气，只要一句‘都可以’或者‘游戏比你重要’，但是想要他们开心却需要随缘丶呸，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跟你说，我曾经……”方昭然舌头再次跑偏，顺便回忆了一把那些年因为哄人不及时而分手的辛酸，最後总结道：“哄不一定有用，但不哄就死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洛程东：“……”

他开始怀疑起人和人除了心灵，是不是连大脑的构造都不同。

别人的大脑是由大脑丶小脑丶间脑和脑干组成，而方昭然的大脑……恐怕是由吃饭丶喝水丶游戏丶睡觉组成的——“睡觉”包含了静态和动态两种睡觉。

挂了方昭然的电话，洛程东立马拨了杨梓陌的号码，果然是关机。他跟洛清越打了个招呼，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匆忙跑下楼，险些撞到刚从楼下上来的家庭医生。

“哎哟，当心点儿。”老医生一手提着出诊箱，一手扶了洛程东一把，“小夥子怎麽毛毛躁躁的？平心静气，不要浮躁……”

洛程东急急忙忙地跟老头儿道了个歉，一阵风似的，转眼就跑没影儿了。

洛某人往天津跑那叫一个“一回生二回熟”，比生米煮成熟饭还熟。可到了杨梓陌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门禁卡，根本进不去，只得跟个逃灾的难民一样蹲在路边。正苦恼着，方昭然也来了。

不知怎麽，这货今天没开车，一身行头活像刚从那个蹦迪现场跑出来似的，耳朵上那一串叮当作响的耳夹还没摘，头发还是新染的酒红色，怒发冲冠的造型在微风吹拂下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