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没能讲出口,楚扶暄被带上大衣兜帽,脸被故意地闷在帽子里,透开了半条缝隙,大家只能模糊听到他叽里咕噜地嘟囔。
门童的表情丰富多彩,一头雾水之际还有些诧异,毕竟谁见识过祁应竹关上家门是什么状况啊?!
紧接着,祁应竹侧过头,不动声色地与他关照:“抱歉,这人喝多了,在和大家说胡话。”
“明白,明白。”门童连忙说,他有过正规的酒店培训,了解顾客的隐私不能往外透露,何况楚扶暄一看就状态失常。
他再看楚扶暄被放开,一张脸浮着淡粉,不知是心情郁闷,还是因为被闷了半分钟。
楚扶暄非常生气,感觉这里没有公道。
“为什么冤枉我?被子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就说每天折不折成豆腐块?!”
祁应竹冷飕飕地说:“很可惜我手边没有,有的话先撕成条,方便你找回脑子之后吊在我办公室门口。”
楚扶暄出门吹到凉风,因为没有扣上外套拉链,轻轻地打了个颤,但感觉身体没那么沉重了。
他认为自己可以飞起来,祁应竹就要活受罪,接下来阻止了跳楼梯两次,禁止了倒着走三次,全程提醒对方不可以挂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终于挪到车边,楚扶暄被裹了裹,不由分说地塞到后座,为让人系好安全带,祁应竹又是一番费劲。
楚扶暄嫌热,在车里脱掉了外套,祁应竹怕他感冒,空调风力一个劲地往后座吹,以至于楚扶暄频频看向外面,怀疑窗户没有关紧。
“我想喝酸奶,或者是冰淇淋。”楚扶暄趴在窗边,用脸贴了贴冰凉的玻璃。
祁应竹说:“你在跟我点菜?都没有,车载冰箱里放了矿泉水你自己拿。”
密闭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酒味,不是很刺鼻,有一种醇厚的香气。
楚扶暄退让:“麻辣烫也可以,我看到有摊了,你停下,你停一下。”
发现他在挣扎,祁应竹怕他松开安全带,不得不暂时靠在街边。
本来楚扶暄的体检报告上就有胃炎,红酒白酒灌进去,估计已经够呛,要是再吃油腻的东西,祁应竹怀疑他会反胃。
“看我干嘛?”楚扶暄懵懵懂懂。
他难以置信,似乎吃了大亏:“因为我不收你钱,你就一直看?”
祁应竹很懊恼自己一时心软,居然随身带了这么一个麻烦。
平时楚扶暄没有攻击性,出现的时候总是在笑,其实太精致的模样容易失真,可在他身上不会这样,明澈的眼睛能让周围心生亲近。
即便在祁应竹面前露过几次尖牙,说到底还是矜持和生涩更多。
两人偶尔对视,楚扶暄总会先一步移开眼,如果在电梯里撞上,也是主动往外撤的那一个。
他看上去脾气是那样好,没有锋利棱角或软肋,像温水一般能融入任何想去的地方。
然而此刻不需要再逢场作戏,或者说顾不上考虑职场里的弯弯绕绕,楚扶暄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他被困在反锁的车上,张牙舞爪地说:“我不和你好了。”
祁应竹解锁:“出来,带你去买一盒解酒药。”
楚扶暄闻言愣住,口是心非地拒绝:“那我偏不走。”
祁应竹恍然大悟,果然对付这人需要用激将法。
他转头想找找药店,但是一时半会没有寻见,又担心楚扶暄独自在车里会出事情。
他就近买了点柠檬和蜂蜜,回去的时候楚扶暄睡着了,被晾着不到五分钟,没人陪他扑腾,便无聊地垂下脑袋。
半梦半醒间,楚扶暄嘀咕:“你买了什么?”
祁应竹瞎编:“麻辣烫,回去煮给你喝。”
他说得义正词严,趁着前面略微在堵车,扭头去瞧楚扶暄的情况,对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会儿如果带楚扶暄回工区宿舍,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成为集团的头条八卦,祁应竹还不想和他同归于尽。
熟门熟路地开回公寓,祁应竹住在临江的大平层,人车分流,两梯一户,从地库上去就是宅邸,住客进出非常方便。
不过楚扶暄被吵醒,死活要待在车里,祁应竹没有办法,把大衣往人身上一披,半扛半抱地强行卷走了。
楚扶暄的份量比他想象中轻许多,像是没什么肉,骨头却不膈人,像是柔软的一团。
在怀里踢动也没什么力气,因为手脚发软,蹬腿如同挠痒,祁应竹轻而易举地把人带回家,先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去厨房冲了柠檬蜂蜜水,忽悠楚扶暄是麻辣烫,没有理智就是好骗,如此喝进去了小半杯,继续陷在沙发里不动弹。
祁应竹惊讶于他这时变得安静,坐在旁边微挑眉梢:“折腾不动了?”
楚扶暄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表情却非常悲伤:“水。”
“不是刚喝过么,我帮你再加一点热水?”祁应竹以为他口干。
楚扶暄重复:“哪里有水?”
祁应竹蹙起眉:“楚扶暄,茶几上就有。”
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对方此刻彻底断片:“你在喊谁?我不是楚扶暄。”
祁应竹不可思议,请教:“哦,现在上身的是哪位?”
大概是刚被喂了水,楚扶暄现在脑回路非常跳跃,有了错误的自我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