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太后抬起头来。
她双眼通红,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盯着太子注视良久,太后却突然笑起来。
“我让人送他上船,回江州了。”
太子变色。
“绝无此事。”闾丘颜当即道,“我亦将宫禁严加看守,豫章王必定还在宫中。”
太后仍冷笑,并不答话。
太子对闾丘颜道:“现在便派人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掘出来!”
闾丘颜却并不着急,看着太后,温声道:“孙氏在何处,太后总知晓吧?舍弟和孙氏是同时逃出来的,他看见孙女君所去的方向,正是太后的宫室。”
他说着,蹲在太后跟前,劝道:“豫章王三番几次为了孙氏涉险,就算是为了豫章王好,太后也不该留她。既然如此,不若将她给臣?如此,臣绝不敢再为难太后。”
太后长吸一口气,道:“她确在我宫里。”
闾丘颜随即点兵,往太后宫里去。
太子看着闾丘颜的背影,忽而有点无措,一时不知该跟上还是该留下。
“完了,”太后长叹一声,“一切都完了。司马家的天下要被你败光了。”
太子不耐烦道:“祖母何处此言?”
“你日后可还压得住闾丘颜?”太后看着王磡的尸首,眼神发直,“你也不过是俎上的肉罢了。”
——
闾丘颜领着一干手下,直往太后宫中去。
宫人不敢阻挠,说孙微就被太后关在佛堂。
佛堂里,只有一盏海灯,在佛像前散发着孱弱的光。
闾丘颜推开门,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跪在蒲团上。
孙微回头,看到是闾丘颜,站了起来。
“你怎在此?”她冷冷道。
闾丘颜笑了笑,向她踱步而来,道:“那日女君派那婢女来刺杀在下,在下就曾说过,若在下不死,你我还会再见。”
“是我失算,没能将你杀了。”
“说起来,在下也觉不可思议。”闾丘颜道,“女君好几次将在下置于死地,可在下依旧活到了最后,是否说明,这便是你我的宿命。”
他说罢,在孙微跟前驻足,道:“女君是时候随在下走了。”
孙微与他对视:“我若是不走呢?”
闾丘颜正待说话,忽觉脖颈后一凉,是兵器抵住了他的脖子。
后面的护卫一惊,忙要上前,被闾丘颜喝住。
“是豫章王殿下。”闾丘颜镇定道。
司马隽从阴影之中露出脸来:“时候未到,谁说你能活到最后?”
闾丘颜长吸一口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太后为殿下谋划了一条生路,殿下却不走。殿下果真对孙女君痴心一片。”
司马隽不多言,只拿过一根绳索,麻利地将他的双手束缚,道:“我们要走,怎能没你相送?”
闾丘颜没有反抗。
“殿下就算带上我,也休想走出了这宫城。这里是戍卫重地,殿下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