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闭着眼斜倚在榻上,手中依然捏着那只没了头的杯盖。
小饭勺小心冀冀地想将杯盖抽出来,惊醒了苏绣。
“阿姐,破杯盖扔了吧,小心扎手。”小饭勺道。
苏绣摇了摇头。
“不,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我抬眼就能看到它,直到我灭了秘宗那一天,我要用它给虫爷陪葬。”
“是。”
小饭勺立即寻着集古格上最显眼的位置,将断头杯盖放了上去,恨恨地说道,“我也一定要将大胡子的头拧下来,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要是我们的宝贝还在就好了,大胡子再来我们总坛闹事,便吃了他,头扔回海里,指不定哪天漂到他的海岛上去,教那个什么虫爷看到他的干儿子另一副模样,阿姐你猜他会不会气死?”
苏绣冷声道,“没有宝贝,我一样能灭了秘宗。虫爷虫爷,一只虫而已。他既是一只虫,我就得让他给我乖乖地把头埋地底下去。”
“一定会的。”小饭勺道。
“你放心,就快了,相信不用再等六年。”苏绣疲倦地闭上了眼。
“嗯。我信。”小饭勺点头应声,将被子替苏绣盖好,默默地退到一旁守着。
六年的时间,不算长,亦不算短,苏绣苦心经营,既笼络人心,又买通了诸多官场上的人物,漕帮势力日渐强大,乃至天下瞩目。
唯一令她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没能灭掉秘宗,虫爷依然稳坐秘境养生,大胡子也依然时不时地在漕江城里出没,成为她的心头大患,令她寝食难安。
打从接手漕帮伊始她就想好了,虫爷这只虫非灭不可,借云中锦的手除虫不成,便只有另寻出路。
最初,她看中了甄有德背后的势力。
前有九阴女覆舟,后有窫窳为祸,县衙大狱坍塌,漕江城风云变幻,却对于甄有德的仕途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调任福江县仅仅半年之后,因知州大人升任户部侍郎,甄有德便接任知州,一改过去谨小慎微的作风,趾高气扬地回到了漕江城。
苏络自然水涨船高,成为知州的师爷衣锦还乡,从一开始的老大不乐意,到后来的如鱼得水,混得是风生水起,与苏绣的漕帮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苏绣对于自己的眼光独到、慧眼识珠而时常沾沾自喜,愈觉得自己将弟弟苏络送到甄有德身边当师爷,是一个伟大而英明的决定。
她甚至怂恿苏络娶甄有德留在老家的女儿,为此还特意派君无虞上门去瞧过,君无虞回来禀报说甄小姐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过磕碜了,她这才没有再勉强苏络。
她原本以为,倚靠甄有德这棵大树,能够凭借官府的力量将秘宗摆平,却不料,甄有德看到秘宗的强大势力,反而抛开了她投向了秘宗,她则落了个鸡飞蛋打。
令她十分不解的是,数十年来隐于秘境,轻易不露头的秘宗,突然之间变得行事张扬起来。
秘宗门徒一拨一拨地离开秘境进城来,宁愿以一九分成甚至分文不要的方式,将利益白送给甄有德乃至他背后的势力,为的就是与她的漕帮对着干,抢占漕江乃至于整个江南州的市场。
漕帮与秘宗的背后是官场,其中关系是相互交织错综复杂的,虽则都与漕帮有着利益上的往来,但这利益终究不如秘宗白送的来得实惠,因而在秘宗的人与漕帮的人为了生意大打出手时,更多的是站在秘宗的立场说话。
很快,漕江半壁已属秘宗,同时仍在一步步地蚕食漕帮的地盘,意图将漕帮赶出漕江或是干脆吞并漕帮。
若不是苏绣入京找到了最为关键的一个大人物替她说话,她连代收税费这一项恐怕都要保不住,她为此砸锅卖铁送出了整整五万两银子,心在滴血而不得不为之。
对于漕帮来说,乃是你死我活生死存亡之际,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下,实则杀气腾腾。
最让苏绣恨得牙痒痒的,是她进不了秘境海岛,而大胡子却每每大摇大摆出入她的漕帮总坛,也不要别的,就向她讨要一篮子锅盖带回去给虫爷享用,为的就是时不时地敲打她一下,提醒她,秘宗永远在漕帮之上。
苏绣终于明白,当初侯一春为何会对秘宗一再退让了,终究是实力不足以与秘宗相抗衡,不管是武力,还是背后支持的势力,都远不如秘宗强大,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她十分后悔没有坚持让苏络娶甄小姐,可等到她再回头想与甄有德结成亲家已经来不及,甄小姐已被新任福江县令娶走了。
这真是皇帝女儿不愁嫁,知州的女儿亦是十分抢手,长得再磕碜也无关紧要。
不过,到此时她仍然还是有胜算的,因为她手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杀手锏,也即君无虞所说的“宝贝”。
那就是窫窳。
六年前,她眼光独道未雨绸缪,抢在云中锦之前将白娘娘掌握在自己手中,正是看中了她控制窫窳的能力。
也的确在不久之后,她便通过娘娘的召唤找回了窫窳,并将她养于一处秘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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