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还有梅家郎。
梅郎是多年前来到山南的,他原本是京中人,父亲是做大官的,后来犯了事,一家子被发配到此。她同梅郎一起长大,梅郎苦读多年,连中三元后,回到山南与她成亲,成了……她的夫君。
阿织想,她大概是真的病了,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她夫君的样子,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形。
她问:“兄长他去京里做什么了?”
这话出,春杏还没回答,阿织自己就是一愣。
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自己的夫君唤作兄长,但,似乎这个称呼才是对的。
春杏一边伺候阿织梳妆,一边耐心地解释:“少爷一家子当初是被贬谪到咱们山南的,少爷寒窗苦读,那么努力地考科举,就是为了给老爷翻案,而今去京城,自然是为了梅家的旧案。”
她说着,又低声嘟囔道:“不过,奴婢怎么记得,两年前,少爷高中的时候,京中就说过梅家的旧案不必议了,少爷因此还冲撞了圣上,所以才被打发来山南当县令,当时少爷很是消沉了一阵。这回少爷上京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为了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
阿织转头看向春杏。
春杏自知多言,一下子捂住嘴。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钱妈妈推门而入:“少夫人,快!少爷回来了!”
阿织还没反应过来,春杏已经搁下木梳,拽着她的手腕,往屋外迎去。
院中栽着一株老槐,早春时节,槐树抽芽,枝条低低地垂在月洞门上,很快,有一人迈过月洞门,跨入院中。
他一身霜尘未洗,罩着玉色披风,眉眼清绝,桃花眸里像盛着半碗雪。
这是她的……夫君?
阿织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背上带着一条样式繁复的链子,她送的。
她没什么亲近的人,是故从不轻易赠礼,一旦赠了,此人与她一定有牵绊——阿织确定了,他是她的夫君。
春风轻拂,她在风中抬起头,唤了声:“兄长?”
下一刻,她的兄长大步走来,握住她的手往前一带,把她带入自己怀中。
其实回府的路上,奚琴还很困惑,他分明记得自己是谢家公子身边的武卫,要跟着公子去城外收租,怎么转眼间,他竟成了刚从京里回来的山南城梅县令了?
他并无去宣都的印象,管家却告诉他,有人在家中等他。
奚琴依稀记得,的确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
而今跨过月洞门,他看到了等他的这个人,一身青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束,日影落在她身后,淡淡的光束就像一把剑。
是她。
跌入奚琴怀中的瞬间,阿织本能地想把他推开,手都抬起来了,冷霜般的气息扑面来袭,这气息很熟悉,包括这个怀抱,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
随后她反应过来,他们本就是夫妻,她不该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