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陛下不曾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可留着这个幼子,终会是个问题。”
贺玜靠在辇车内,闭目养神:“六岁孩童罢。”
宜生抱着剑,脸上透着几分无情,问道:
“如今他是六岁不足为惧。当然了,当初若杀了也未免是有些残忍。可以后呢?等他学有所成,等他弱冠封爵,再回顾先朝之史,还会如今日这般,再唤陛下您一句皇兄吗?”
辇车里的人未说话。
宜生摇摇头,“要属下说,要么当初就将他那母亲一块留着,以后也好做个牵制。要么属下也不在乎多这一桩杀孽了。反正死后定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嗤。”
辇车里传出一声屑笑。
宜生瞥了眼辇车,有些郁闷,不再说话。
“谁又不是呢?”
贺玜眼皮淡掀,盯着窗帘晃动的玉珠,“我留着他,你难道不知其用意吗?”
贺玜的嗓音极轻,好似是累了,从唇中溢出的声音。
这句反问不知哪里触到宜生的火了,他冷脸一哼,半响,才道出一句嘲讽:
“鬼知道你什么用意。”
驾辇的宫人已经尽力封闭自己的听感,可这些恐怖万分的话还是往他耳里钻,他只得强装镇定地低着头,将手心的汗往腿侧擦去。
辇车里的人并没有恼怒,反是低低一笑,心情似乎转晴了。
庄生梦蝶
◎“您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装病。”◎
而在另一边,那颗古槐树下,内臣大监额间冒汗,跟在闻扶后面,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三百一十二、三百一十三、三百一十四”
每数一下就好似石头砸在了他心里,让他几番想打断那如索命一样的声音。
终于在人停顿的间隙,他插上话,劝道:
“那个,闻大人,其实陛下应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您倒不用真的来下官这里帮忙。”
闻扶没看他,只将目光放在那些高枝上较为隐秘的果荚,面色认真。
“君无戏言。常大人,您平时,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内臣大监见此,脸色一僵,抽了抽嘴角:
“下官冤枉。下官见将军您身负要职,今日这阳光又有些晒了,恐伤了将军身子。不妨将军移步庭院,一旁监督可好?”
这样既可回复了陛下,又可不伤将军颜面。
谁不知陛下这是有意在戏耍闻将军罢。
偏偏这位将军非要亲力亲为,认真得有些过头了。
“常大人,你还是一旁待着罢。”闻扶微微皱眉,显然,是嫌他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