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清伸手要拦她,“不妥吧,应该还没到那个程度,不必……”
容芊妤厉声道:“太学已经闹起来了,紧跟着就是国子监和翰林院,殿试当前,再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所在意的一直是两国百姓,从未变过,何况她身为皇后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可您去太危险了。”渊清说。
容芊妤甩开渊清拦在眼前的手,“叛军阵前我都没缩过,还怕学生?吩咐人在锦衣卫中给我拨些精干的,混在人群中,随时保护安全就是了。”
渊清只得颔首照做。
“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对学生动手!”
渊清:“明白。”
“渊清去告知陛下,留在宫中接应,盼儿和我同去。”
容芊妤坐着小轿从后门到了国子监,一路上都能看见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源源不断在往相反的方向走——那边是太学。
“皇后娘娘到!”
门外国子监祭酒韩嵩前来接驾。
容芊妤表现的很和善,至少面上看不出任何焦急的神色,“韩爱卿快快请起吧,太学已经闹起来了,现在这边的学生们怎么样了?”
“还算震得住,辛苦娘娘来一趟,臣已经命人将为首的几名学生严加看管起来,揭榜之前都不会放出来。”
容芊妤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本宫觉得,学生们如此行径也是为国为民,本是好事,只可惜年轻气盛方法不对。能劝通的,还是让他们参加科举吧,三年一次,都是栋梁之才,总不能断人前程吧。”
韩嵩有些紧张,低着头表示同意,他一早知道太学的情况,为了不重蹈覆辙,只得小心谨慎。“娘娘说的是,可这些孩子认死理,崔之琮我们之前打过几次交道……”
闻言,容芊妤并没有要刁难的意思,“爱卿直言即可。”
“此人确实没什么才学,还是生意人的思维,万般利害待价而沽,放在礼部的确……的确有些不妥。”
“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妥,为何不上书?”容芊妤问。
韩嵩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外乎是因为崔之琮是恪妃的兄长,更有她这个皇后举荐,他等怎么敢说。
“不说是也是人之常情,可为何那些学生就敢呢?”
韩嵩像是被说中了命门,只得出一句年轻气盛作为谈话收尾。
“韩爱卿常年和这些学子打交道,想来心气也是年轻的,本宫信你有颗赤诚之心。可若为人臣子,只考虑权位却不顾及公理,还有谁会担忧国家的前途,还有谁会顾忌学生们的前途。”
韩嵩淌着汗点头,“娘娘说的是。”
容芊妤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紧张压抑的氛围才得以疏解,“本宫这次来并非要追究谁的过错,只是想尽快把此事解决,可有闹事学生的名单?”
“有。”
韩嵩转身拿出钥匙,从抽屉中拿出一只小木匣,开锁,拿出名单递给容芊妤。“这是臣与太学一起登记的学生,为首的有十三人。”
容芊妤打开名单,仔仔细细看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名学生知道皇后驾临,纷纷堵到屋前,想要个说法,但被门外的侍卫死死挡住,“你们不能进去,不能啊!”
“我们要面谏皇后娘娘!”
“娘娘在和韩大人议事你们不能进!”
“开门!”
侍卫得了令,不能和学生们起冲突,学生们气焰盛,侍卫几个的气势就弱了好多。
韩嵩正在向容芊妤介绍这几位学生运动的领袖,每一位都是才高八斗的年轻后生,前途无量。
不多时,学生们破门而入,屋内对话也被迫终止。
容芊妤稳坐屋内,被这十几人围起来,也丝毫没有退缩她的意志,依旧安之若素,“你们都是国子监带头闹事的几人吧。”
韩嵩一边招呼着学生们上前,给容芊妤行礼,“还不见过皇后娘娘!”一边巴巴贴到容芊妤跟前,和颜悦色地提学生们求情,“娘娘,他们年轻气盛,礼数不周娘娘千万别生气!”
容芊妤并没有回复韩嵩的话,只拿着名册,办着自己的事情,“本宫看这名单个个都好,想给孩子们找几位老师。”
韩嵩听过一些她和薛霁的传闻,虽说后宫女子还干涉不了科举这等国家大事,可薛济明的手段他还是畏惧几分的,只怕一句话说不好,一家老小哪天就交代了。
他走上前想去拿容芊妤手中的名单,“娘娘,这都是带头闹事的,您说的臣一定替皇子公主们好好物色。”
“本宫看这几位也不错啊,”容芊妤在名单上指了一指,“杜佩实是哪位。”
话音未落,学生中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不卑不亢,眉目坚定,“草民杜衔参见娘娘。”
容芊妤端详了许久,“你成绩年年第一,今年春闱成绩也在前十,问鼎一甲不成问题,可愿意教我家中那几个顽劣的孩子?”
杜衔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想靠真才实学,不想靠关系……更不想靠……”
他没说,但容芊妤也能猜个大概,“更不想靠女人?”
“……”被窥破了心思,对方无言,竟有些羞愧。
“若是今日陛下来,你也会这般说辞吗,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帝后同尊,本宫的话就形同虚设吗?”
学生们中猛地窜出一个声音,高昂,激愤,让容芊妤也有些始料未及。
“女人就不该论政,谁给你的权利在此大放厥词,女人就该是相夫教子的!”
“大胆!”韩嵩恨不得去捂住那学生的嘴,可又瞥见容芊妤轻咳了一声,遂刚准备迈出的步子,紧急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