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晏被她一通警告,将双手背到身后,踌躇片刻,最后据实以告:“属下眼下年岁尚轻,的确是影响不大……只不过年少时初次病发,父王曾求得神医署之首杏杳仙长前来替我把脉,仙长说若这胎里带来的弱症无法根治,我的寿命只得寻常神仙一半。”
只得一半,那就相当于人在盛年之际早逝了。
九昭本以为被身份低微的仙奴诞育,又因身负才能遭嫡出兄长坑害已经很惨。
想不到上天对祝晏开的玩笑又岂止一个。
她隐约明白了为何对方实力出众,却像个异类被漠视的原因,又望见青年一夜未进水米,苍白干涸的薄唇继续张合着:“杏杳仙长医术高明,留下这番预言后没几千年,我的头发就因生机不济彻底白了,一个寿数短暂的儿子,哪怕再如何天赋异禀,也没有耗费心血培养的必要——
“父王见如此,便也彻底放弃了我。”
九昭眼前再度闪过初见祝晏时的惊艳。
流银似的长发,配上翡翠般的眼眸,站在他那些黑发的兄弟姊妹中,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原来这惊心动魄的美丽背后,隐藏着这般深刻的伤痛。
九昭不禁心生恻隐:“杏杳仙官云游三界几万年,我虽未与她见过面,却也知晓她素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名声,她既诊断出你病弱早衰,就没有留下相对应的救治方法吗?”
祝晏却是微微侧转脸颊,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顿了顿,又缓慢摇了摇头。
……
然后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有了前头这番对话打岔,九昭浑身上下的不适感消散不少。
她越想越觉得祝晏可怜。
因着这层怜悯在,她倏忽认为人生没必要事事分明——有了这次的撞破,知晓他拒绝自己的出游邀请是为了寻个僻静地捱过发作的弱症,那么下次绕开就好了。
前头自己之所以会这么手足无措,定是因为从小到大被表白的次数太少了。就像瀛罗,拥有那么前仆后继剖白心意的爱慕者,就算拒绝,他也能够抱着寻常心同他们好好相处。
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九昭快要说服内心,装作无事发生,对祝晏挤出个笑脸喊他回去的时候。
面前迟迟等不到后续的青年,忽然凭空变出一把长琴来。
他从琴身下方的机关中抽出一把长剑,然后将之双手捧起,对着九昭扑通一声跪下。
“!”
这举动直把九昭吓了一跳。
而祝晏还要把剑抬高,举过头顶,以引颈受戮的姿态请罪道:“无论任何原因,任何情况,昨夜的确是属下的过错——是属下的行为亵渎了小姐,请小姐降下责罚。”
降下责罚,什么责罚?
难不成她要用这把剑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