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向众人时,童蕾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啊,她还有孩子,她难道真的要为了郝松许诺的好处,当着孩子的面顶替郝松,承担可能扣在身上的“莫须有”罪名吗?
她开口:“郝队说,他要用我的密室藏两个人,但我并不知道他藏的人是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吕横找出了打开密室的开关,密室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只见失踪多日的张望飞父母被捆绑住四肢,吊在房梁上摇摇晃晃。
童蕾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没想到郝松还在她的密室里动私刑。
禾禾害怕地惊呼一声,哒哒哒跑回虞光城身边,拉起虞光城的大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露在外面的嘴角却偷偷翘起——嘿嘿,她帮爸爸找到张望飞的父母啦~童蕾阿姨应该也不会被黑影杀掉了吧?
……
密室里的景象令刑侦科的众人黑了脸。
石雅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郝松的衣领,将他重重扔到墙上:“郝松,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私自囚禁嫌疑人父母、动用私刑,这就是你的破案手段?!!”
她警校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了市局,刑侦大队在虞光城的带领下宛如一块钢板,纪律严明,不管什么案子都靠证据说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有人为了破案违背纪律,大搞刑讯逼供这一套。
“石雅。”
虞光城见石雅情绪有些激动,上前分开她和郝松,将禾禾的小手搭在石雅手上,“你先带禾禾回车里。”
石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松开揪郝松衣领的手,牵着禾禾后退几步,对虞光城道谢:“虞队,那我先带着禾禾出去透透气。”
禾禾被牵着离开时,又扭头看了眼密室的方向。
张望飞的父母被吕横和娄晓鸣扶出来,两人脸色苍白虚弱,勉强走到虞光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虞警官,救救我们儿子,他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他们得知儿子张望飞被抓走,第一反应就是警方抓错人了。
吴家灭门惨案发生当晚,张望飞在家里陪着他们过生日,他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跑去吴家杀人。而且他们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心善,连杀鱼杀鸡都不敢,又怎么敢杀人呢?
他们连忙跑去沙川公安局,想要替儿子作证,证明他不是凶手。
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到来,反而彻底把儿子张望飞推进了深渊。
郝松将他们二人拖进一个废弃仓库,当着张望飞的面,叫人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他们至今都忘不了,摇摇欲坠的白炽灯下,郝松的警服亮得晃眼:“张望飞,你爸妈的命都握在你手里,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下一个,该你们被灭门了◎
禾禾牵着石雅的手走出歌舞厅。
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石雅深呼吸一口,微微颤抖着吐出积压在心底的浊气。她的理智终于彻底回笼,松开了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在禾禾的记忆里,这还是雅雅阿姨第一次这么生气。
禾禾眨巴眨巴小鹿眼,跑到比石雅高几级的台阶上,踮起脚尖,轻轻抚摸着石雅的后背:“雅雅阿姨不气不气啦,禾禾请你喝糖水好不好呀?”
说完,她也不等石雅同意,直接拽着石雅走进街边的一家糖水铺子。
糖水铺子的门头挂着一盏风铃,禾禾用肩膀顶开门时,头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拉出桌子底下的木板凳,小手拍拍板凳,扭头冲石雅说:“雅雅阿姨,你先坐,我去点单哦~”
禾禾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尖,敲了敲高过她半个头顶的柜台:“老板你好,我要一碗番薯甜羹还有红豆沙!”
她知道~雅雅阿姨最喜欢喝红豆沙啦!
……
石雅坐在桌前,望着柜台前埋头翻找零花钱的小小身影,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在瞬间一扫而空。
她起身走到禾禾身边,摁住禾禾准备掏钱的小手:“我的宝贝禾禾呀,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她先一步付了钱,半屈身子,用前额抵住禾禾的额头,轻轻碰了下:“这次能找到张望飞的父母,也多亏了我们小福星禾禾呀。”
禾禾被逗得咯咯直笑:“能帮到大家,禾禾也很开心!”
两碗糖水很快端上桌。
石雅舀起红豆沙,绛红色的浓稠汤汁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波纹。她的心情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望着对面乖乖喝番薯甜羹的禾禾,她突然生出一阵倾诉欲:“禾禾,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会生气到动手吗?”
禾禾咬着勺子,轻轻摇头:“为什么呀?”
“因为……我爸爸曾经有过和张望飞父母一样的遭遇。”
石雅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当警察的真正原因是父亲。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天天在地里刨食。
在她十七岁那年,父亲发现村干部贪污村了县里拨下来的赈灾款。石父老实,发现这个情况后,主动找到县政府检举村干部。
石父这一去,差点儿没能回来。
村干部的亲弟弟在县政府,兄弟俩互相包庇,事情本应该不了了之。但偏偏石父是个认死理的人,在县城举报无果,动了去市里举报村干部兄弟俩的念头。
石父出发前一晚,村干部带人闯进石家,将石父拉去村里的打谷仓打了个半死。
从那天起,石父被关进打谷仓里,村干部带人时不时虐待他,只让他勉强吊着一口气,给村里人做个参照——谁再敢举报村干部,石父的样子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