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毕竟还没撕破脸,得留点时间和余地给小皇帝准备准备。
虞惊霜不怕惹事生非,但明衡作为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要体面、要遵礼、要循规蹈矩、要师出有名、要想着安抚那群鹌鹑般瑟瑟发抖的臣子。
虞惊霜为他办事,就也不能太过分。
比如推开门砸了酒缸,然后告诉所有人你们喝的酒里都被下毒了,等着成瘾以后给白家人当狗吧!
再撺掇众人揍白老头和白嵘一顿,大摇大摆回家去……这肯定是不能的。
虞惊霜边想边遗憾叹气——如果完全按她的性子来,不用考虑旁人脸面,这件事儿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办来着。
她这边正叹气,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为什么叹气呀,你不开心吗?”
嫩生生的,含着天真纯粹的好奇,这道声音幽幽地在这个荒废已久的院落里飘荡。
“……”
“!!!”
虞惊霜和潜鱼同时跳了起来,一个手里攥着半截湿衣袖,一个剑已出鞘,如临大敌般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比划。
“是谁?!”
是人还是鬼?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声音?!
两人如临大敌,都被吓得不轻,一旁的乱草从轻轻晃动了几下,窸窸窣窣,虞惊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慢吞吞爬了出来。
她仰着头看向两人,圆而大眼睛直勾勾的:“尖尖的,好长,好亮!”
虞惊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落在了潜鱼手持着的长剑上,名剑寒光,以亮冷锋利的剑身为奇。
她心念一动,转头端详了一会儿小姑娘,伸手轻轻按下了潜鱼的剑:“她不碍事。”
小姑娘双眼圆而黑亮,明亮却无神,虞惊霜看她神态幼稚,言语懵懂,面容略张,猜她是心智有损,并不知事。
……诶?
Q
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虞惊霜越瞧越觉得她的眉眼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谁呢?
忽的福至心灵,虞惊霜想起了她这次来白府的缘由,心念一动,她越看眼前的孩子越像白芨,便蹲下身去试探着问:“……小姑娘,你是白府的人吗?”
小姑娘垂着眼睛,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口中嘟囔着“白府、白府”。
虞惊霜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在白府里住着吗?你认不认得一个人,他名为白芨,生的很美,就像……像天上的仙子一般美,说话柔柔的,待人很好很温和。”
她循循善诱,潜鱼在一旁听到这话,垂着的眼睫狠狠一颤,他手指僵直,从胸膛到口腔一阵酸苦。
人言,爱美之心人之皆有。
从前虞惊霜对白芨淡淡的,不甚关注他的容颜,潜鱼便存着几分私心,想或许惊霜只是将白芨当做弟弟……
更阴暗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白芨是探子,行为又古怪,惊霜那样的性格容不得背叛,大概,她对白芨也有几分厌恶吧?
潜鱼梦中还曾想过,终有一天他将白芨的行事抖落出来,惊霜看清那小人的真面目后,就会将人赶走、赶远。
可原来……在惊霜眼中,白芨面容貌美,心底也善良吗?
……好像只有他,最不得惊霜喜欢。
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总是会被嫌弃抗拒的那一个。
潜鱼低着头,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白芨……白……小姑娘愣了一下,苦苦思索,随后猛地抬头,双眼发亮,连连点头:“嗯……嗯嗯,白芨!哥哥!哥哥!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