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传来了林千礼吃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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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内的植被还稀稀拉拉的,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荒凉。
“往这走。”
向似锦回头朝林千礼挥了挥手,“我和你说,虽然现在这个小公园还没建好,但是我上次偷偷来看过,前面靠着江呢!”
寒风从树丛间穿梭而过,每一阵突兀的沙沙声响起时,林千礼就会来来回回地在周边扫视一圈,确认真的安全,才跟上向似锦。
一直走到江边的长椅时,向似锦才轻声道:“你放心,这个小公园没有坏人的。”
“你怎么知道?”
“嘿嘿。”向似锦咧嘴一笑,“因为我妈经常和附近的阿姨们在前面那个小广场跳广场舞噢。这里离那个小广场非常近,嗷一嗓子什么都能听见的。”
她抬手架在耳边,“你听,现在都还能听见广场舞的广播嘞。”
向似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况且,要是真有坏人,我也不怕。我能一拳打翻五个你!”
林千礼瞥了向似锦一眼,“坏人又不是我,打我做什么?”
“那没办法,谁让这里只有你。”
林千礼假惺惺地哼了一声,“你就抓着我欺负吧。”
声音很委屈,可笑容却藏不住。
两人并肩坐着,不远处的乐曲切换了一首又一首。
直到乐曲从强节奏的节拍变为了相对舒缓的曲调,向似锦才轻声道:“千礼,你喜欢话剧表演吗?”
林千礼回过头,他看她,她看江。
江面的反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最开始参演话剧表演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时兴起。”
“袁老师认为我们刚文理分科,所以在这种元旦晚会上,能出节目尽量还是出团体节目,有助于大家了解彼此。”
林千礼说:“一开始我听说准备出集体节目的时候,是真的松了口气,想着难得,高中三年还有一个机会可以浑水摸鱼地过完一个元旦……”
“结果某一天袁老师下课来问我,愿不愿意参加话剧表演。”
“然后你答应了?”
“嗯。”林千礼温声道:“因为话剧表演我没试过,很新鲜。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从我到了记事的年龄,我就一直在朝着妈妈的梦想走……”
“六岁,我就能够将她的梦想倒背如流——什么站在舞台上唱歌啦,什么在万人场馆里跳舞啦,什么台下都是爱我的人为我欢呼雀跃啦。”
他自嘲地笑了下,“我当时还想呢,怎么她的梦想,台下的人却是来爱我的呢?”
“没搬来盼江区,没遇到你之前,我每天的生活都充斥在各种辅导班里……”
“遇见我之后,你的生活也充斥在各种辅导班里。”
向似锦忽地一打趣,让林千礼哈哈笑出了声,“是啊,每天从早上开始的声乐课,到下午的舞蹈课,再到晚上的乐器课。”
“我跳过各种舞种,弹过各种乐器,但是没有一个我喜欢的。”
林千礼垂下眼,“那些因为跳舞受的伤,因为弹乐器磨出的茧,还有不得不在节假日参加的特长比赛,像个商品一样站在台上,拿着话筒被人挑挑拣拣……”
“刚开始接触这些的时候,我还小,不喜欢就会哭。但是哭完还是会继续顶着淤青的膝盖跳舞,因为妈妈会很高兴。我看她高兴,我也高兴……小时候爸爸很忙,都是妈妈照顾我的,妈妈太辛苦了,我不想让她失望……”
“可慢慢的,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些了,我和她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些。尤其在遇见向阿姨之后……我告诉妈妈,我也想要像你和越吟哥一样,正常的上学、看书、玩闹。但她不同意。她说,喜不喜欢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起跑线上领先了其他孩子……”
“她每说一次,我就告诉我自己一次,我不能让她失望……”
“哈秋——”向似锦突兀的喷嚏声再次响起。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口鼻,有点尴尬地说:“……有点冷。”
那每一个含有邓琼安的童年回忆,对林千礼而言都太过沉重。
那份沉甸甸的回忆中,有爱有恨,有乐有怨,但往日种种全都在向似锦这突兀的喷嚏声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