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以桃温声道:“琼安,你明明是关心千礼,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在打电话之前,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先听听他怎么说?”
听筒那头,传来了邓琼安急促的呼吸声。
她既没有如过去那般对向以桃冷嘲热讽,也没有再固执己见地要求林千礼马上开口。
沉默了许久,她说:“你也听见你向阿姨说的了。现在事情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的温言软语,换来的却是林千礼的沉默。
沉默,让钟表滴答作响的声音放大了。
分针在表盘上又滑过一圈,邓琼安再次爆发。
她瞬间拔高了音量,说:“林千礼!你现在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妈妈爸爸和阿姨们都很担心你现在的情况,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林千礼攥紧了手机,沉声道:“妈,没事。我这边很好,我能自己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她质问:“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好?!你要是能处理好,你就不会现在像个小丑一样地被人挂在网络上骂来骂去!我送你去娱乐圈,是去当明星的,不是来看你当小丑的!!你知道我现在一打开那些软件,推送的全是你的花边新闻!早知道当初你这么没用,我就不该相信你能跟着经纪公司锻炼一些处事能力!”
气急上头的瞬间,言语都变得锐利起来。
林千礼身形猛地一颤,他颤抖着嗓音,问着从小到大都无解的问题,“妈,这个明星,是我要当的吗?这个小丑,又是我能选择的吗?”
“不是你在外面鬼混,你会被别人拍到这些照片,会有这么多人出来说你的不好吗!”
“琼安!”向以桃再次打断了邓琼安,“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说话的毛病!”
“我在教育我的孩子,不用你插手!”邓琼安朝向以桃吼道。
果然,他的妈妈怎么会变呢?
林千礼苦笑了一声,“妈,你觉得照片上那些模糊不清的马赛克,是我吗?你宁愿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儿子我什么都没做吗?他们攻击我,因为他们人多,他们就是对的吗?”
每吐露一个字,他就感觉心像被扎了一下。
他早就习惯了被误解。
被邓琼安误解,被陌生人误解,被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误解。
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当他站在所有人对面的那一刻,林千礼还是贪心地希望他的家人,能够无条件站在他的身边。
他饱含哭腔的控诉,终于成功让对面沉寂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他听见了邓琼安反复呼吸的声音,然后——
她开口道:“好了,不用说这么多了,我和你爸爸会买尽早一班的机票去北城,等我们到了,你再和我们好好……”
“用不着。”林千礼想也没想地打断了,“我已经成年了,我完全有能力独自应对这一切。”
她再次尖叫,“林千礼!”
可这一回,他绝对不想再屈服,“如果你想要用停我生活费这种话威胁我妥协的话,您随意。”
“你这孩子……”邓琼安还想再说什么,电话被夺走了。
片刻之后,那一头传来了林舟的声音,“千礼,我们只是担心你。”
林千礼木然地坐着,并不想回应。
“……好,我们知道你的态度了。”他继续说:“我和妈妈不会去北城找你的。我们也不会去干涉你的决定,但我们毕竟是你的父母,我还是希望,你遇到真正的困难无法解决时,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
电话挂断了。
林千礼松了口气,倒在了沙发上。
北城的雨持续一个周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阳台的玻璃窗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水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晴,就像他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能过去——
天色渐沉,林千礼从沙发上起身,看了眼时间,看来向似锦又加班了。
他走向冰箱,开始思考该给向似锦做些什么夜宵。
也就在这时,“叮咚”两声,丢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
是经纪人。
经纪人发来了一份相当正式的告知函和解约合同,理由,是林千礼近期的谣言对公司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他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解约合同,看到了末端高达八位数的违约金,冷笑了一声。
签约至今,公司安排给他的工作屈指可数,几乎算得上半雪藏的状态。
除开每月保底的薪资,那微薄的收入甚至不够他的日常开销,而现在,他们用这样一条没切实证据的谣言,就想把他定在耻辱柱上。
“你们有证据证明那些谣言是真实的吗?”
十分钟后,消息没有得到回复,林千礼知道,他等不到回复了,就像他等不到经纪公司的澄清一样,而这一切的祸端就是那一场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