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新世界
许宥聆曾经问过裴陟关于岳长霁和方临水的事,虽然裴陟随即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似乎是非常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许宥聆还是做出一副非常不会读空气的样子,坚定地重新问了一遍。
“你问这个干什麽?”裴陟十分紧张,对自己说的每个字都很小心翼翼,“你怀疑我了吗?”
“你的反应可不可以不要这麽过度啊……”许宥聆小声吐槽。
“过度?很过度吗?”裴陟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一圈,又很挫败地坐回许宥聆身边,试图表现得比较镇静,脸却很不安分地凑近,“我只是有点……”
“拜托……”许宥聆的声音软下来。
如果非要说他和裴陟之间还残留着什麽没有解决的问题的话……也许有且仅有关涉这世界最初的主角。
分明依据他在原书中的印象来看,裴陟的黑化虽然大部分拜岳长霁所赐,但也不能说与方临水毫无关系。饶是许宥聆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却不得不承认它始终是一颗软刺。
虽然他其实有点困惑自己为什麽从来没在裴陟的精神图景看到过关于他们的事情。
裴陟抿了抿嘴,试探着去握了许宥聆的手,见他不抗拒,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牵着他的手往上擡了一擡,动作柔和又小心。
“就是……”他更重地皱起眉,“我不知道该怎麽说。”
该怎麽说呢?关于反派角色经典的被设定好的凄惨童年,为了作为丰富人物弧光而存在的对某事某物的执念,以及他个人的丶全然被桎梏于其中的情绪的艰难冲撞?
这些都该如何言说呢?自己如何度过了被白塔浇灌了梦想与期待的青年时代,又是如何被作为主角的二者剥夺了一切,被一次次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这一切又如何塑造了他对向导充满不信任的性格,又如何在他人眼中,将他的仇恨与对岳长霁的嫉妒深深绑定在一起?
该如何言说呢?
裴陟惊异地发现,自己在犹豫着该如何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许宥聆会伤心,而是许宥聆也许会心疼。
似乎有点太自信了,但裴陟是真的觉得许宥聆会心疼,只要看着许宥聆亮亮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就好了。不过他绝对不能用这个理由就不说那些能让许宥聆放下心的话。
由于自己刚才的抽离和过分的自信,似乎应该更诚挚一点。
裴陟握着许宥聆的手,没有放开,但人慢慢地单膝跪到他身前,看着许宥聆的表情渐渐由紧张变得有些错愕。
“只喜欢你一个,真的只有你一个。”裴陟低头,擡起他的手吻了一下,动作很轻,“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真的是那样的。
只有许宥聆这一个肌肤相亲的向导,只有他们的情绪与思维曾经缠结着交错在一起,并将继续这样下去。
如果许宥聆愿意的话。
许宥聆愿不愿意呢?
裴陟几乎有点不敢擡起头去看许宥聆的眼睛,因此当他忐忑地擡起头时,心脏跳得极快。
并如愿以偿地看到许宥聆微笑起来。
“那我要相信你了哦,我真的要相信你了哦。”许宥聆笑得眼睛弯弯。
裴陟极轻地吸了一口气,扬手就将许宥聆搂进怀里,鼻尖触着他的下巴。
“真的吗?”他声音闷闷,“真的相信我了吗?”
明明是可以探入精神领域就能彻底得知的事情,但裴陟就是特别希望许宥聆能讲给他听,因为他听许宥聆说,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无法这样做的。
相爱要再跨过一道语言的界限,才能最终相知相亲。
于是他就希望可以再让许宥聆多表达一点,更诚实一点。如果可以更直白地言说他小小的焦虑和醋意,裴陟会觉得自己变成了更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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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宥聆和这里的朋友们道了别。
虽然他并没有当真直截了当地说出这荒谬的一切,只简单说自己大概……会和裴陟在外面待很久,而且会很想念他们。
宋祁大呼小叫,路蘅嗤之以鼻。
大约是他自认为曾经吃过太多关于恋爱的苦头,因此对许宥聆可能的举动表现出了相当大程度的愤慨,但最後还是祝福他一切顺利。
挂断了通讯器的许宥聆就与裴陟一起毫无头绪地准备着离开的方法。
说是完全毫无头绪也不尽然,因为许宥聆曾经积极地分析局面,指出自己可以和当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被电一下……并很快得到了裴陟的反对。
“我并不想又一次抱着你的尸体出现在一个毫无准备的地方。”裴陟如是说。
裴陟一旦这麽说了,许宥聆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于是明明当时是许宥聆陷入了危险,最後的结局却总是许宥聆去心怀愧疚地安慰裴陟。
“绝对不会再离开你啦”什麽的,“我真的知道错啦”什麽的。
然後裴陟的黑脸绷不了太久,就会主动来讨要他自认为应得的那份亲吻。
在逃离计划一筹莫展且欢快异常地进展着的时候,边境驻地来了两个意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