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乔拍了个照片,然後不知道是发朋友圈还是怎麽样,低着头在摆弄手机。
“你在做什麽?”隔着桌子,严律瞥见林意乔手机上的微信聊天框。
林意乔低头打字,过了一会儿才擡起头,慢吞吞告诉严律,“我……问一下褚砚……我能不能吃这个。”
严律喝咖啡的动作顿住,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意乔,淡淡开口:“在你看来,我连你该吃什麽都不知道吗?需要你向第三方确认?”
林意乔口腔里还很不舒服,因此说话有些含糊:“你很会做饭……但鸡蛋羹……是不是适合我现在吃……属于医学范畴。褚砚的判断,比你的判断……更可靠。”
“既然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当早餐,自然是考虑过的,”严律皱起眉头,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一点,“我有我的判断,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林意乔因为这句“只需要相信”産生了困惑,“只需要相信”是没有任何逻辑的,他不可能对没有依据的事“只需要相信”。
他微微偏头,说话时因怕疼而小心翼翼,问严律:“你拔过牙吗?”
严律没有说话。
他又问:“你照顾过……拔牙患者吗?”
严律还是盯着他,没有说话。
林意乔皱眉,固执地追问:“有吗?”
严律吐出一口气:“没有。”
林意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褚砚有临床经验,你没有,他的答案……才是最优解,你不是。”
严律被他气笑了:“你连这点小事都不信不过我?”
林意乔慢吞吞道:“你那天说……看牙要分颌面外科丶牙周科丶牙体牙髓科……但是褚砚告诉我,这是大型口腔医院才会有的。你带我去的那个诊所……他们不这样区分。所以,你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
就在这时,林意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褚砚回复了。他立刻解锁屏幕,点开信息,专注地看起来。
想起林意乔到现在都还没有通过自己的微信好友申请,严律深吸一口气,擡手捂住额头,觉得脑袋都要气炸了,又觉得很无力,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林意乔,高中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高中的时候,林意乔感冒,他把药递过去,林意乔看也不看就吞了。
林意乔恐惧电影院,他牵着林意乔的手,林意乔就跟他去了。
还有一次,他让林意乔晚自习後在校门口等他,结果他临时有事耽搁,林意乔能一个人等到深夜。
那个时候,林意乔不会在任何事情上质疑严律。
可现在连一碗鸡蛋羹也要怀疑。
林意乔读完信息,确认鸡蛋羹是安全的,拿起勺子准备吃,听到严律的话愣了一下,不解地问:“这跟高中有什麽关系?”
他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严律的回答,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瓷勺与炖盅内壁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
严律没有再碰自己那份早餐,只是端着咖啡,看林意乔小口小口地吃那碗经过褚砚“许可”的鸡蛋羹。
他第一次觉得林意乔很陌生,好像系统被格式化又重装了一样。
重装後的林意乔运行完美,他逻辑清晰丶情绪稳定丶总是寻求最优解,像一部不会出错的机器。
而被格式化的那个,是会笨拙地丶毫无保留地丶将整个世界都交给他的林意乔。
吃完早餐,林意乔很自然地收拾餐桌,看到严律的早餐还没动,就问严律:“你不吃吗?”
严律没回答,站起身走了。
林意乔根据严律的反应,判断对方应该是不吃了,就把严律的咖啡杯和那盘没动过的三明治一起收进厨房。
严律换了衣服,走到玄关换鞋,动作不紧不慢,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厨房里水声停了。
林意乔擦干手走过来,对站在门边的严律说:“严律,你中午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一瓶酸奶,要草莓味的。”
昨天在车上,严律说今天中午会回来陪他吃午餐。
严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拿起了放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之後他才转过头,看着林意乔,平静地说:“中午公司有事,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