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惊楼拿杯子的手一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微微倾身,长指按动出水键,水流声平缓地流淌在整个房间。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我刚给你发过消息。”
李轻池皱眉拿出手机:“刚才?”
他低头看了眼,的确,三分钟前付惊楼的新消息弹出——
“我明早出发,去法国,回来有空再聚。”
有空再聚。
李轻池面无表情地将这四个字含在嘴里细细嚼碎了,品过一遍。
中规中矩的客套话,一般适用于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或者应付某些唐突的普通朋友。
挺有意思的,有朝一日,李轻池也会被付惊楼用这样一句套话打发。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大了些,双眼皮褶皱压出平直的一条线,李轻池在努力压抑心底那些横冲直撞的情绪,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问付惊楼:“什麽时候决定的?”
付惊楼说“前不久”。
放屁。
申请国外的高校并不是手一伸就能做到,付惊楼至少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准备,或者更早。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一天三顿都在同一张桌上,是彼此每天最早也最晚见到的人。
可付惊楼什麽都没告诉李轻池。
多可笑啊,李轻池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还要一厢情愿和对方做哥们,做兄弟。
“付惊楼,”他笑了下,笑得有些苦涩,连梨涡都不见踪影,声音开始变得不稳,“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什麽都不懂啊?”
这个时候的李轻池看起来很难过。
付惊楼见过很多种情绪的李轻池,高兴的时候多,难过的时候却很少,难过的李轻池连眼睛都是灰蒙蒙的,那样诚恳,也好委屈。
这其实在付惊楼的预想当中。
时间是很强大的,它摧枯拉朽,不动声色地改变每一个人。
所以他决定在离开的前一晚告知李轻池这个消息,在他离开以後,李轻池继续做李轻池,付惊楼也不会再去做让李轻池困扰许久的竹马,只做普通朋友。
他把水递给李轻池,整个人也顺势往前一步,离李轻池很近,略微俯身,垂眼看着李轻池。
语气少有的温和,可说出口的话很坚决:“可李轻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才不会管对方要去什麽地方,结交什麽样的朋友,又爱上什麽人,过什麽样的人生。
萍水相逢,寒暄才是常态。
他看见李轻池的嘴唇抿得很直,喉结滚动,锁骨那一块泛着红意,或许是跑过很久的路。
此刻真实的李轻池站在他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像质问也像无奈,付惊楼仍然难以招架。
所以付惊楼又毫无原则地让步,无声叹一口气,平缓着开口:“我们的关系不——”
“不当朋友,“李轻池突然打断他。
他擡眼与付惊楼对视,眼睛亮得惊人,“付惊楼,那我们就不当朋友。”
付惊楼目光沉沉,落在李轻池脸上,像是要把他所有心思都看穿:
“那当什麽?”
“当爱人。”李轻池嗓音颤抖,也没有底气,说的话看似硬气如同命令,实则像是恳求。
他看着付惊楼骤然眯起来的眼睛,喉结滚动,缓慢地丶不确定地又重复一遍:
“付惊楼,我们试一试,不当兄弟,当爱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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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