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非如此,她无法从那个污浊的泥潭里爬出来,无法在精英云集的京大脱颖而出,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虞子彻留下的烂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从未被世界温柔以待,所有的温暖和善意都需要她用尽手段去窃取丶去争夺。
她像一株在阴暗裂缝里生长的毒草,拼命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的光亮和养分,扭曲地丶顽强地向上攀爬,只为了……
活下去,以及,活得像个人样。
这走马灯的一生,写满了挣扎丶算计丶不甘与无法言说的悲凉。
可恨之人,亦有其可怜之处。
而这所有的复杂与矛盾,最终都化为了女孩眼底那簇永不熄灭的丶既冰冷又灼热的火焰,驱动着她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越走越远。
……
记忆不断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归,将夕桐空白的世界重新填满色彩与重量。
那些与虞思邪相识相恋丶自己创业丶孕育夕止的过往,以及失忆後这段时间如同蒙着薄雾的点点滴滴,此刻清晰地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几天後清晨醒来时,眼神完全恢复了过往的清明与狡黠。
夕桐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虞思邪,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想起这段时间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丶笨拙的试探,以及那些……
趁她“无知无觉”时占尽的“便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早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
夕止乖巧地吃着早餐,苏璐瑶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看的小说。
虞思邪敏锐地察觉到夕桐今天有些不同,她的目光不再带着那种淡淡的疏离和茫然,而是像从前一样,灵动地流转,偶尔落在他身上时,带着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丶熟悉的审视和……戏谑?
“妈,这个给你。”
夕止把自己餐盘里最爱吃的荷包蛋用叉子小心地叉起来,递到夕桐嘴边,小脸上满是期待。
这是失忆期间夕桐教他的,说要学会分享。
夕桐看着儿子,心软成一滩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後亲了亲他的额头:“谢谢小止,真好吃。”
她的动作自然亲昵,没有丝毫停顿。
夕止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感觉到妈妈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只是开心地笑了。
苏璐瑶也停下了喋喋不休,愣愣地看着夕桐:“小夕,你……你刚才那个眼神……”
夕桐转过头,对她眨了眨眼,带着久违的灵动:“怎麽?不认识我了?”
苏璐瑶瞬间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你想起来了?!真的?!”
虞思邪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下,目光紧紧锁住夕桐,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夕桐没有直接回答苏璐瑶,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虞思邪,微微歪着头,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语气拖长,带着一种秋後算账的意味:
“虞思邪——”
这三个字叫得他心头一颤。
“我这几天,仔细丶反复地丶回忆了一下……”
她故意停顿,看着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继续,“某些人,在我‘只有十八岁记忆’丶‘纯洁无知’的时候,好像……没少干些趁人之危的事情啊?”
虞思邪耳根微微泛红,面上却强作镇定:“我们是情侣。”
“哦——情侣。”
夕桐拉长了语调,眼神里的戏谑更浓,“那请问虞总,是谁忽悠我说,‘情侣之间都是这样,深,入,交流感情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重复着当时被他诱哄着说出的羞耻话语。
虞思邪:“……”
“又是谁,”夕桐继续翻旧账,眼神“谴责”,“在我迷迷糊糊问‘为什麽要这样’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在帮你检查身体,看看恢复得好不好’?”
“噗——”
苏璐瑶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