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候在书房外的管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先生。”
“差不多了,让赛伦德回屋内吧。”
管家顺着西蒙的视线向外看去,他无声叹气:“是,先生。”
说完,管家撑着伞走出主楼,来到赛伦德身边。
“大少爷,先生说您可以回屋里了。”
赛伦德依旧跪在原地,迟迟未动。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他微微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声音嘶哑:“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极其缓慢地站起来,他拒绝了管家伸出的手,稳住身形,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管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大少爷,您的伤……需要立刻处理。让我扶您回去,医生已经在候着了。”
赛伦德仿佛没听到管家的话,只是擡起眼,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望向某个方向,暗自握紧了自己的手。
“你先回去。”他再次重复,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的强势。
管家不再多言,微颔首,转身回了主楼。
最後一点人声彻底消失,赛伦德不再停留,他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而固执地朝着花园走去。
湿滑的泥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终于,他来到那处隐蔽的角落。
一个被雨水灌满的泥坑,边缘还残留着被粗暴挖掘的痕迹,几片原本覆盖在上面的草皮被随意扔在一旁。
赛伦德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景象,眼底一片死气,额前的碎发垂下,显得孤寂脆弱。
最後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父亲真的将它的骨灰挖出来了……
用这种最直接丶最侮辱的方式,再次践踏了他心底最後一片不容侵犯的净土。
心口处传来剥离般的痛感,有什麽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眶一点点变红,他缓缓闭上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绝望。
一声压抑不住的丶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发出。
下一秒,赛伦德跪在那片泥土前,不顾一切地用手挖着早已空无一物的泥坑。
仿佛只要挖得够深,就能找回他失去的珍宝。
找不到。
哪里都没有。
赛伦德又擡起头,扫视着这片花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不顾身上崩裂的伤口,咬紧牙关,在这座偌大冰冷的庄园里,进行一场徒劳的搜寻。
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却冲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和从他骨子里透出的心碎……
管家回到主楼後,焦急踱步的希克斯立马冲上前去,急切追问:“哥呢?他怎麽没跟你一起回来?”
管家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无奈:“大少爷不肯回来。他去了……後面的小花园。”
“花园?这种天气他去花园做什麽?!”希克斯无法理解。
管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他去找雷德的骨灰了。”
雷德是赛伦德幼时养的一条小狗。
“骨灰?”希克斯的眉头拧紧。
他只知道在大哥幼时,雷德被父亲强行处理掉了。
这是家里不能提及的禁忌,但……
“什麽骨灰?”希克斯不解。
管家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确认西蒙先生没有下来,这才快速解释道:“当年,雷德死後,被先生丢了。大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遗体,偷偷带去火化。他把骨灰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埋在了花园最偏僻的角落。”
管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这麽多年都没人发现,直到前几天,不知怎麽,还是被先生知道了。就在今天下午,先生派人把那个盒子挖了出来,扔掉了。”
希克斯听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煞白:“父亲怎麽能这样?!”
他深知那只名为“雷德”的小狗对大哥意味着什麽。
摧毁它的骨灰,无异于将大哥的伤疤血淋淋撕开。
这远比□□上的鞭打更残忍。
“不行!我得去找他回来!雨这麽大,他受了那麽重的伤,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希克斯说着,就要冲向门口,准备冒雨去寻找赛伦德。
怎料,管家拦住了希克斯:“二少爷,没用的!您劝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