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身後再度传来争执声,紧接着,一道枪声响起。
桑竹月心下一紧,擡起眼,视线越过赛伦德的肩膀,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个站在残破的楼梯口,受了重伤的歹徒吃力地擡起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准赛伦德的後心。
“赛伦德!有人偷袭!”桑竹月失声惊呼。
她顾不上那麽多,迅速探手,抽出他放在腰间的手枪,凭着感觉对准那个男人,扣动扳机。
“砰!”
“砰!”
与此同时,另一道枪声同步响起。
两发子弹在空中飞速而过。
她的子弹径直没入歹徒的肩膀,早就受了重伤的他承受不住,应声倒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子弹,桑竹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赛伦德反应过来,抱着桑竹月想侧身躲避时,已经晚了一步。
一切被无限放慢。
子弹对准桑竹月的心脏,擦过她还举着枪的手腕,击碎了那枚平安扣,玉屑纷飞,最终精准没入她的身体。
桑竹月浑身一颤,手中的枪无力滑落,她微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片殷红的血花,在她胸前泅散开来,染红了他的视线。
赛伦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月月!”他双手发抖,抱着她加快脚下的步伐,走上来时乘坐的直升机。
飞机内,赛伦德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出手,想触碰她,又怕弄疼她。
“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医院。”
“快联系怀特!让他们做好准备!”他朝巴克喊道,前所未有的恐慌让他失了所有理智。
“是,先生!”巴克当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赛伦德低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声音哽咽:“月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心脏像是被什麽层层剥开,传来钝闷的痛感。有什麽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桑竹月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浑身发冷。她移开视线,不敢去看他绝望的眼睛。
飞机上的螺旋桨震耳欲聋,隐隐盖住了赛伦德的声音。
刚才被绑架时没哭,可这一刻,听着他破碎的哀求,她鼻尖一酸,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桑竹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左手,苦涩一笑,气息微弱:“赛……伦德……我的平安扣没了……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会的!”赛伦德疯狂摇头,情绪彻底决堤,眼尾通红,一滴泪终于落下,正好砸进她逐渐失焦的眼中。
“别离开我,月月……我不能没有你……”他的泪越来越多,落在她脸上,灼烧着她的皮肤。
桑竹月却忽然笑了,用尽最後力气擡起手。
赛伦德立刻察觉她的意图,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
她用指尖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气若游丝:“哭……什麽……”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看到他哭。上一次,是五年前那场大雨里,男生跪在雷德的墓前,抱着骨灰盒……
“月月,你不能有事……”赛伦德喉咙发紧,酸涩感直冲鼻腔,“我求你了,别离开我……”
他用脸蹭着她的手,试图让自己的体温渡向她。
“我求你……”
“我真的求你……”
“如果我走了……”桑竹月的手渐渐失去力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告诉我爸妈……我很爱……他们……”
她最後看了眼赛伦德,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後缓缓闭上眼睛,呢喃消散在空气中:
“我好像……有点困了……”
她抚着他脸颊的手,一点点无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