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灵澈猛地拂开雪,坐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便向前方虚空伸出手,只道:“停。”
只见漫天飞雪,骤然悬停!
雪花一颗颗挂在空中,目之所及,连绵万里的雪域上,所有的雪花都静止了,她竟瞬间控制住了整个昆仑。
祭灵澈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她慢慢翻转手掌,然後骤然握紧,瞬间,所有飘雪立时抽长,化作冰箭,刷地泛出寒光!
祭灵澈移动目光,看向远处的一座高山,心中暗道,若是瞬间发难,能不能将那整座山夷为平地?
这里山连山,毁了这一座,其馀的定然接连崩坏。
可是良久,她一点一点松开紧握的手掌,在撤力的瞬间,那漫天冰箭又变回绵软的雪花,她缓缓放下手臂,大雪如常飘落。
她伸出手来,让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掌心。
她心中想道,昆仑这麽美,难怪那仙人这麽宝贝他的地盘,她刚答应他不忘恩负义,若转头就毁了这绵延山脉,未免太不讲信誉。
她见曲无霁仍旧静静躺在雪中,因为灵脉得到了修补,脸上已经浮现了血色,在雪中太久,连睫毛上都挂了冰晶,更像座冰雕一样,既清冷又脆弱。
祭灵澈从棺材中跨出来,想要去拂去他身上的雪,可却被什麽东西给绊了一脚——
她垂下眼睛,只见花婉婉的那具身体正躺在地上,在她脚旁。
她不由得顿住,慢慢地跪下,轻轻地搂过花婉婉的身体,终于以旁观的视角看到了她的样子。
这小姑娘此刻紧闭着眼,生魂全无,只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似乎连稍大的风雪都承受不住。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若是笑起来许是很可爱的,可是此刻紧闭着眼,竟显得十分倔强坚毅。
祭灵澈想,这孩子不是天生的傻子,只是被妖魔所害,才落下这般毛病,又可怜小小年纪家道中落无人庇护,这些年来背负欺辱,此间难处到底能与何人说?
而今又连生魂都没了。
祭灵澈伸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只道:“多谢了。”
她轻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是想回家的,对吗。”
“我听闻,花家前几年起了场大火,旧府被烧得一干二净,门客四散,而今虽是荒凉,却也是清静——”
“我带你回到那里去,让你和家人在一起,好吗?”
花家已然破败,当年花镠死後,又内斗不断,偌大世家分崩离析,大多数人葬生在那场由内斗而起的大火里,连尸骨都没人敛,原本鼎盛的世家,就这样门户衰落。
祭灵澈抱着花婉婉那具身体想,自古以来主张封印妖魔的人,竟无一善终。
低阶修士只能火葬,祭灵澈手覆在她头顶,想要一把灵火将她化为灵灰,再等有时间将她安葬在花家旧宅,可是还没等动手,却忽然顿了顿,她只感觉她托在花婉婉脊背上的那只手好像摸到了什麽东西。
她将花婉婉那身体翻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脊骨,她伸出手来开始顺着她脊柱一路向下摸,不由得生生顿住——
这是什麽东西?
这绝对不会是人的脊骨。
人的脊骨柔软,有韧性,可是方才祭灵澈一摸,而今她脊柱坚硬,竟又隐隐有点刺手。
她原本脊骨不翼而飞一般,可是祭灵澈在这具身体中的时候明明没感受到任何异样,这种变化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难不成,这具身体在没有生魂的时候,这脊柱就会变样?
祭灵澈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由得生出一种近乎悚然的猜想。
她手悬在花婉婉脖子上,想要将她整根脊柱都抽出来,可是却又几分犹疑,那场面定然血腥,且又会毁了她的身体,可是这背脊——
良久,祭灵澈轻声道:“抱歉了婉婉,我必须这麽做。”
她的手依旧是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她尸身的脖颈断裂,祭灵澈向下探,抓住了那根脊骨,竟好像抓住了剑柄一样,她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起来,竟有点喘不上气来。
她一寸一寸,将那脊骨抽出来!
骤然间天地变色,一道白光骤现,晃得她睁不开眼,她识海嗡地一声,手中攥着的东西爆发出狂暴的灵压,几乎要将她甩出去!
祭灵澈单膝跪地,双手握着,手腕下压,死死地制住那东西,灵力刷地从手中爆出,将那东西的邪压尽数压了回去,像是驯服狂傲难驯的猛兽一般——
那东西迸发的白光,一寸一寸被她压下,得见她手中的东西,是一柄长剑。
那剑已然被她插进雪里半截,剑身雪白,刻满海浪云纹,杀气难掩。
剑尖所触的半里雪地尽皆变色融化,像是被杀气腐蚀了一般。
祭灵澈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杀湍。”
“我想要你很久了。”
“剑灵你听着,从今以後,你的主人就是我了。”
“若是不服,我会打到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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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杀湍剑在第二章就提到过,是一柄花镠死後就消失了的绝世神剑,祭灵澈还想去偷来的,可惜没找到……
然後有没有人发现,本卷卷名就是“杀湍”,哈哈哈恭喜自己又圆满写完了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