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看见了他们的死状。
……
若论世间君子,祭灵澈想,她大概只承认一人。
君子二字,祭灵澈本是极轻蔑的,她想那些不过是钓名沽誉,金玉其外之辈。
直到她见到了谈一固,才知道真的有人配得上这二字。
人如剑,君子不器。
谈一固几乎是不笑的,好像天生就不会笑,总是沉静地坐在一旁,很少擡起头来,总是在打磨着一柄又一柄的长剑。
世人都说,这人是个千载难逢的天才,是个被诅咒耽误的剑道奇才。
铸剑师常有,可是能把剑筑出器魂的,却是万里挑一。
祭灵澈向来不喜欢天才这个说法。
世人总是把别人的成功轻飘飘地归于天赋。
她知道,谈一固筑出的剑,一千柄中才有一柄堪用。
万万柄中,才可能会有神剑。
祭灵澈总是道,师兄,你这麽爱剑,却根本拔不出剑,可觉得可惜?
谈一固拂过剑上的铁灰,只道,不可惜。
“我爱剑,并不一定剑要为我而出鞘。”
谈一固惜字如金,很少说话,只有在谈到剑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他慢慢将七情六欲分出,筑成各不相同的剑。
他将怒火剥离出自身,筑就了杀湍剑,又将冷漠剥离去,便成了鸦羽……
筑的每一把剑,都有他的影子,而他渐渐的好像与剑融为一体,不嗔不怒。
人人都称赞剑的神威,其实称赞的不过是剑师的灵魂。
“师妹。”有一天,谈一固道,“若我死了,请把我的生魂筑到最後一柄剑里吧。”
祭灵澈不以为意,只笑道:“师兄,你活得好好的,怎麽会死呢。”
是啊,他怎麽会死呢。
谈一固虽然寡言少语,却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谈师兄对她是极好的,他对每一个人都是极好的。
包括颜尽尘。
祭灵澈至极都想不明白,颜尽尘为何要杀他。
为什麽。
颜尽尘恨他。
非常地恨他。
她这师弟,自从来了逍遥门就跟着谈一固学筑剑。
与他朝夕相处数年,谈一固于他,几乎是亦父亦师亦友,不知道为什麽最後,颜尽尘竟然恨他恨到,要将他内脏全剖出来,只留一具躯体,把他做成傀儡。
祭灵澈赶回来的时候,只捕到谈一固最後一缕生魂,正撞到颜尽尘在抱着他师兄的尸身,正在将傀儡丝慢慢植入他的尸体中。
仙盟发难,同门尽被屠戮,将她师门血洗一空,而她唯一活着的师弟,杀了她师兄。
她站在尸山血海里,愣愣地看着颜尽尘,只问他为什麽。
可颜尽尘什麽都没说。
她忙着去找仙盟清算,只砍下颜尽尘一条手臂,本以为他跑不远,想收拾完仙盟再找他算账,谁知道他这一跑,她竟再也没有找到。
她识海里又浮现出,颜尽尘人头咕噜噜滚到她脚边的景象。
鬼城里四下漆黑,微弱的光照着他圆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