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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生硬的借口无言的照料（第2页）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只会得到更多的沉默或者更离谱的谎言。这个男人心中藏着秘密，一个他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答案，或许不在他的言语里，而在他的行动中。

“我的剑呢？”她换了个话题。

沈夜如蒙大赦，立刻转身从墙角拿起一柄连鞘长剑，递给了她。正是她的“寒江雪”。剑身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甚至比她自己保养得还要干净。

苏清寒接过剑，横放在膝上。长剑在手，那份熟悉的安全感让她稍稍心安。她闭上眼，开始调息，不再理会沈夜。

这场短暂而紧张的交锋，以一种诡异的默契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就在这间小小的茅屋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共存状态。

言语，成为了最多馀的东西。

每天清晨，天还未亮，苏清寒就会被一阵规律的丶沉闷的斧头劈砍声吵醒。沈夜会准备好一天的柴火，然後去山涧打水，接着便是熬药。

他的知识，似乎仅限于处理外伤的金疮药和一些粗浅的止血法门。对于苏清寒这种内力耗尽丶经脉受损的内伤，他显然束手无策。他能做的，只是每日三次，雷打不动地为她清洗伤口，更换新的草药敷料。

他的动作很专业，也很……冷漠。

每次换药，他都像是在处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目光专注而平静，手指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地避开她的痛处，迅速地完成包扎。他身上那种属于刺客的冷静和高效，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正是这份极致的“专业”，让苏清寒那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肌肤时，那微凉的丶带着薄茧的触感，会让他的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僵硬，但他总是能立刻恢复平静。

他，在克制着什麽。

这天午後，天气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狠狠地拍打在茅屋脆弱的门窗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苏清寒的伤势，因为天气的变化而有所反复。一股阴寒之气从伤口处钻入体内，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沈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又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丶嘴唇发紫的苏清寒，眉头紧锁。

这间茅屋，只是他临时落脚的藏身处，太过简陋，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风雨。

豆大的雨点，很快便倾盆而下。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渗漏下来，在地上积起一滩滩水洼。其中一处漏雨点，正好就在床铺的上方。

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被褥上，迅速洇湿了一片。

苏清寒本能地想挪动身体避开，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沈夜动了。他没有说一句话，直接走到床边，弯下腰，不由分说地将她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

“你！”

苏清寒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她虚弱的身体，在沈夜坚实有力的臂膀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屋子另一侧最干燥的角落，那里铺着他不知何时找来的厚厚干草。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拿起桌上唯一的油布，用他那柄杀人的短剑“刹那”削出几根木楔，三两下便爬上横梁，将漏雨最严重的地方堵住。

雨水依旧从其他地方渗入，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跳下房梁，走到角落，在她身边坐下，将那件带着他体温的粗布外衣脱下，盖在了她的被子上。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他苍白的侧脸映照得雪亮。紧随而至的雷声，震得整间茅屋都在颤抖。

苏清寒蜷缩在被子里，感受着那件外衣传来的丶混合着淡淡汗味和草药味的温暖气息，心中一片混乱。

她看着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他只是抱着剑，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为她隔绝了大部分从门口灌入的寒风。

她忽然想起，义父铁无情曾教导她，要判断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了什麽，要看他做了什麽。尤其是在危急关头，下意识的举动，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本心。

沈夜的借口漏洞百出，但他救她的行为，是真实的。他此刻的守护，是真实的。他那笨拙的丶不计代价的付出，更是真实的。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拼上性命，肯为她放下身段，默默地修补屋顶，为她抵挡风寒。这背後的原因，绝不是一句冰冷的“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可以解释的。

风雨依旧在屋外肆虐，但苏清寒的心，却在这小小的丶破败的茅屋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心中那座由仇恨和戒备筑起的丶坚不可摧的冰层，正在这无言的照料和沉默的守护中，悄无声息地，融化出一道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