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情急,连问了好些话才收住口,非是她修养欠缺沉不住气,实在是怕文宝和赵奇瑛也在其中。
阿醴见姑姑如此情急,渐渐也明白几分此事的重要性,他常年在山中,对外头的事知道的不多。
起先只觉得小仙师领回来这些人有点奇怪,如今听姑姑一言,方知其中必定没有那麽简单。
“男女老少丶皆在其列。”阿醴极速答道,尽量不叫姑姑着急,“过前院的时候倒都活得好好的,不过後来叫那小……仙师领去後院,我便不太清楚。”
文玉心中一紧,後院麽?百姓手无寸铁,如何招架来路不明的什麽仙师?
她正思忖的间隙,阿醴将日月轮换的一整天所发生的事想了个遍,确认道:“至于姑姑所说的……今日并未见过。”
没见过?看来文宝与赵奇瑛不在此处,不过後院的人如今还没找到踪迹,她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再去山中寻文宝二人。
想到这儿,文玉也顾不上旁的,匆忙间拔腿就走,“阿醴,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切忌打草惊蛇。”
“诶——姑姑!姑姑!”阿醴慌了神,不知姑姑意欲何为,“是,姑姑当心。”
可他还是听话地应了下来,他灵力低微,只求不帮倒忙便好。
静默许久的太灏随文玉的脚步而动,极快的身形轻而易举便将她追上,“文玉君,当心脚下。”
夜色浓重丶月影斑驳,在昏暗的回廊之中,脚下的路并不十分清楚。
就好像是寻常的关心一般,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倒叫文玉有些措手不及,原本稳健的步子才是险些踉跄起来。
她与帝君,似乎并未熟识到这份上。
“当务之急先找到阿醴所说的百姓。”文玉敛去心思,还是正事要紧,“那什麽老仙师小仙师的,待找到人之後再说。”
极轻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在笑,似裂冰丶如雪融,在寂寂长夜里显得尤为清脆。
文玉愣愣地偏头看向身侧的太灏,正见他唇畔似有若无的弧度,让她确定此笑声必出自帝君无疑。
傻笑什麽?
“自然,此乃小仙一人之事。”文玉眉心微蹙,极快地交代,“帝君不必与我同去。”
她可不是与太灏说着玩的,虽不知他为何非要跟她一同进入衔春小筑,可显然,这後头的事与他无关。
太灏面色不变,亦步亦趋地跟着文玉,“断云边内,我曾应准你师父句芒君,此行中洲,相助于你。”
他话音淡淡,却有理有据,似乎真是受人之托丶忠人之事一般。
“师父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弟子。”文玉毫不犹豫,当即驳道,偏生她不吃这套。
既叫她代掌春神殿,师父定然有把握她能做好,中洲之行她虽无万全的把握,可是也不至于要旁人相帮。
更何况,她有郁昶在侧,哪有什麽事是她二人合力无法达成的,何必劳烦帝君这尊大佛。
话虽如此说,文玉心中却难免琢磨,师父没有特别遣敕黄与她同行,难道真是托了帝君太灏……
思及此处,文玉心下不定,可一番考量过後仍是迈步往前丶越发坚定。
她们春神殿的事,哪里用得着越过自己人,去向擢英殿求援。
“更不会愿意自己的弟子遇险。”太灏擡步跟上,未有丝毫停顿。
他并非与文玉争辩,只是……实话实说。
果然,文玉在听到这句话过後,将信将疑地沉默着,至少不再出言反驳。
两人就这麽一前一後地走着,穿回廊丶过院墙,在月华满地的宅院当中,文玉和太灏的身影就如同墨色两点,渐渐地晕染开。
後院,阿醴说得不太清楚。
但文玉大概能猜到,这衔春小筑的院落里头,要说最後方的便是宋凛生从前住过的月出院。
直觉告诉她,那小仙师若要择地方藏人,必然会选择月出院这样宽敞丶隐蔽的所在。
不多时,在越过一片枇杷林之後,看着眼前灯火明灭的月出院,文玉伸手拦住跟上来的太灏。
後者随之驻足,目光亦落在刻于门匾的字迹上,片刻後却错开眼,并未表露什麽神情。
文玉不作他想,只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院内的情形。
透过院门往里望去,正能瞧见窗纸上摇曳的烛影,夜风中送来的交谈声也表明屋内确实有人。
竹婆婆先前分出来的汤水与食物,是否正是送至此处?
很有默契地,文玉与太灏同时转目对视一眼,而後皆是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
“屋内并无异样。”太灏低声提醒。
恰巧文玉也在此时开了口,“怎麽会?这里头竟皆是凡人——”
发觉自己与太灏竟没来由地合得来,文玉话音顿了顿,而後才说出自己的猜想,“难道那所谓的小仙师,现下已不在衔春小筑。”
莫不是发现了她与帝君,金蝉脱壳而去罢?
“若说他将百姓掳至此处,却也并未如何。”太灏奇道,转眸瞧向文玉。
看这院中情形,这些人不似被强行关押着,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