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摇了摇头,迫不及待地想要记起更多细节。
至于这些风筝——
她忽然明白过来,元阙便是鈎吾山脚下的木鹞镇的那位木鹞神女!
眼见桐油也快刷完,可句芒还是闷着脑袋不说话,元阙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开始为自己分辩,“我也是看他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那极东之地什麽也没有,除了几朵不知生于何时的万年老菡萏,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无,生在此处多可怜啊。
“自由自在,很好。”句芒唇角微勾,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元阙见他不为所动,赶紧添油加醋地继续游说,“整日只知修炼丶不懂玩耍,聪明孩子也会变傻的。”
“勤勉用功,不错。”句芒见招拆招,临了还擡眸扫了元阙一眼,眸中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看来还真是油盐不进,元阙心中嘀咕,面上却还是苦口婆心,“不过几只风筝而已,同为天地所生,应当互相照料,就如你我一般。”
这回句芒没有立时答话,他将涂好桐油的小鱼灯装上木质的手柄和彩羽的流苏。
骨架为本丶糊纸为魂,做这样的一盏小鱼灯不易,做那样多各式各样的风筝更难。
句芒指节在手柄上轻扣,一抹光便顺路而下,直在小鱼灯中点燃。
微黄的烛火透过纸面上的纹路照出来,被分成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光斑——
溢彩鎏金丶耀眼夺目。
元阙看着被递到眼前的小鱼灯,顺其自然地接过,拎在手中把玩。
他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
“你我之间……与他不同。”句芒看着元阙的面庞被小鱼灯照亮,不知不觉说道。
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松口,元阙笑也不是闹也不是,只好耍赖皮,“你就帮我这一回,子——”
她开口的瞬间,文玉心中骤然紧缩,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什麽,“师父——”
流云散去,天地回转,乘云巘上的百般景象消失不见,鈎吾山底的幽暗近在眼前。
“师父——”文玉猛然清醒过来,她知道了!
灵脉裂缝渐深,地底震动不止,在一片混乱当中,衆人皆勉力支撑着维持稳定。
而句芒傲然伫立其间,似一阵平静的风,半缕淡青的雾,衣袂翻飞却妨碍不了他的淡定。
看见文玉醒来,句芒释然一笑,“阿玉。”
他并不觉得解脱丶也无法放下,毕竟那些五光十色的日子,一旦经历过,又有谁舍得松手呢?
句芒握紧掌心,琴龙骨当即金光湮灭丶为他所控。
文玉握紧鸣昆,强撑着起身,往句芒身前去,“师父——”
她这个爱着青衣丶穿黄衫的师父,就是……
“阿玉,能不能再唤我一声……”句芒极轻极缓地问道,那个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子瞻。”
文玉脚步一顿,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她想到了丶也猜到了,可是丶可是……
真真切切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
在山壁岩石的震动中,有无数碎屑砸在他和他的阿玉之间,句芒不待她有所回答,便召唤道:“留云!带阿玉出去——”
正僵直的文玉忽然俯首,正在留云自腰间飞出,极快绽开的扇面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困住并不断向後拉去。
“小玉!”宋凛生见状,当即化出无数冰凌向留云拦去。
“你方才归位,神魂不稳。”句芒深深地看了宋凛生,或者说是太灏一眼,“即便我只馀下五分神识,也不是对手。”
宋凛生一面要顾文玉,一面又回身看着句芒,他所言不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