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一转头,果然是宋凛生追了上来。
“你不能去,让我去。”
宋凛生是知道文玉的,他们相识日子虽然短,却足以知道,文玉是个多麽热心肠丶又聪慧勇敢的女子。
枝白娘子的事,既然她管了,就会一管到底,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只是……
“若是你一定要去,那我也须得与你同行。”
这不是场面话,更不是什麽客套话,宋凛生喉头滑动,这是他此刻真正的心声。
他或许说不出什麽巧妙的话来,甚至不敢多说一句担心,生怕在文玉面前漏出了半点马脚。
只是他一定用行动证明,自己定然与文玉同进退丶共患难。
他不该独自放文玉和洗砚两个出城,既没有派人跟着,自己也不曾与他们同行。
出了这样大的事,是他没考虑周全。
“同行什麽同行,你这人怎麽是个叽歪的!老子可没说带你!”
那刀疤脸双眉蹙起丶一脸不耐,似乎宋凛生的话语即将将他最後一丝耐心耗尽。
文玉动也不动,背对着那刀疤脸。
她擡眼望向宋凛生,片刻後又将目光下移,直至落在那青苏色的玉玦上。
“宋凛生,还记得我说的吗?”
文玉的眼神在那玉玦上流连,却不想表露太多情绪。
只要这玉玦在,便能保他们平安顺遂。
听得文玉的话,宋凛生的目光也聚焦在腰间的玉玦上,先前文玉所说的话,也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这话还有後半句——
顺着这玉玦的光亮,便能找到我。
那後半句,当时他不解其意,现下瞧见文玉的神色,宋凛生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
他迟疑地擡眸,正好与文玉对视上。
“可是……”
“宋凛生,你相信我吗?”
不待文玉的话音落下,宋凛生急切的答复便响在她耳畔:“那是自然!”
文玉面上浮起温柔和煦的笑意,似乎是春风过境丶万物复苏。
与其他的妖物精怪不同,花妖极擅魅惑人心丶鬼怪专取凡人肝胆,而文玉身上总是有那令人安定丶叫人信服的力量,充满了生机,似乎顷刻间便能叫草木勃发丶春山在望。
文玉望着眼前的宋凛生,缓缓伸出一手,示意宋凛生同她握手。
方才宋凛生为了叫文玉安心,这才未经允许,擅自握住了文玉的手,那是一时情急。
现下却不相同。
宋凛生凝视着面前白如葱段丶细如玉脂的手——
这双手的主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步,实在是触手可及。
况且,这是在文玉愿意的情况下,主动牵他。
宋凛生似乎来不及思考,脑子还未动,那手便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
即便是推脱丶礼让,或者羞于情面客气一声也不曾有。
好似他心中演练千百遍的画面,忽而就显现在眼前,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他自然是像演习过千百遍一般,毫不犹豫便伸出手去。
当他的指尖触及文玉的手心,只感觉一阵温热传来,那暖融融的温度瞬间从指尖游遍他全身,便是发根也不曾放过。
宋凛生只觉得身体一阵酥麻,而後便不能动弹。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在悄然流失,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
那感觉,仿佛掉进了温暖的床榻之间,叫人困觉非常,只想闭上眼睛酣然睡去。
“文玉……文……”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最後,连擡起眼皮的力道都没。眼前是叠在一处的重影,就好似面前站了好些个文玉一般。
“睡吧,宋凛生。”
文玉的话叫宋凛生心中忽而一片清明,他好似全然都明白了。
他深深地望了文玉一眼,眼下这感觉是怎麽一回事,好似也能说得通了。
恍惚间,他只瞧见文玉同洗砚说着话。
“洗砚,顾好自身丶也顾好你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