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昶眉心微沉丶面色不虞,“……”
可不知想到了什麽,并未与鸣昆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定元,又是定元。
在七盘关时,藏灵就提起过定元是文玉的法器,如今鸣昆的话无异于是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想。
一开始在沅水畔遇见文玉之时,他不过是对她的身份所有怀疑,可後来时间久了,他却渐渐害怕起真相来。
……
“你好生修炼,若来日大成,尽管来找我报仇。”
“罢了,我大限将至……你找也找不着!”
……
那时她面上转瞬即逝的忧愁和更多的洒脱与不羁,令他恨得牙痒痒,誓要与她决生死丶争高低。
郁昶的眼睫止不住地颤动着,似乎这样就能将过去的事掩盖。
他怕文玉真是从前用定元镇压他那人,毕竟当日之仇不得不报。
可他也怕文玉并非那人,他便没有什麽再赖在江阳丶赖在观梧院的理由。
就这麽瞻前顾後丶踌躇不定地蹉跎了数百年,如今他总算有个决断。
不论什麽仇什麽怨,横竖一笔勾销,他只要文玉。
留意到郁昶的面色,文玉心下琢磨着鸣昆的话,就连她也一时找不着北,“你是说……定元……”
她其实并不知道内情,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鸣昆的心直口快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若诈他试试。
“是啊。”鸣昆对文玉的一番心思恍若未觉,只睨着郁昶答话,“当日你将他保在沅水底下,又留定元助其修炼,他不是郁昶还能是谁?”
随着鸣昆满不在乎的话口,郁昶身躯一震,他并没有多少猜想被印证的喜悦,反倒眉眼惊慌地去看文玉。
可文玉唇瓣微张,两眼茫然,就像是在听着旁人的故事一样怔愣,倒叫他拿不准了。
不用想也知道,连翻的打击之下,文玉此刻最恨的恐怕就是……
“连你也是吗……”没头没脑地,文玉忽然冒出一句。
这样的转变令郁昶手足无措,他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
他也是什麽?郁昶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暗无天光的地脉深处,稀薄的空气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呼吸局促,闷闷的钝痛敲打着心口,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文玉闭了闭目,反复吐纳数次後,也无法抑制胸腔中那股四处乱窜的浊气。
擡眼间,视线掠过略显茫然的郁昶丶再到浑然不觉的鸣昆丶眉心微拧的藏灵,最後落到缄口不言的太灏身上……
每一个人,几乎每一个人来到她身边都是为了那个从未闻名也不曾见面的元阙。
藏灵与太灏也便罢了,她二人一个同元阙有旧,一个又是搭屋子又是做风筝的……
如此种种,令文玉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想再争辩什麽。
可在她身边数百年从未提起过此人的郁昶,怎麽也搅了进来?
如果说她曾珍视万分的爱人丶久仰大名的上神丶并肩作战的朋友丶相处数年的上司……一个个的……都并非将她视作完完整整的文玉……
而是……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