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唤你,你便打算猫着不出来?”文玉话中带着三分怒气,却也不过分苛责。
她还没忘了鸣昆的来历,虽是穆大人赠她的发簪,却更是神女元阙的法器。
如今真相未明,鸣昆恐怕也只是暂且跟着她罢了。
“我是否现身不要紧,只要你没事……”鸣昆越说越没气势,到最後声音都快低到地板上去。
文玉不再追究,原本她也没有追究的立场,“我昏迷之後,鈎吾山生了何事?郁昶他们人呢?”
一连串的发问,她此刻显然心绪不佳。
沈璧忙搁下碗盏,轻拍着文玉的背心为她顺气。
这麽做,虽对姑姑来说未必有效,可好歹是个宽慰。
“……”文玉沉默了一瞬,整个人竟真的平和下来。
从前宋凛生也是这样安抚她,叫她莫要急躁。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擡眼看向鸣昆,“嗯?”
“郁昶那家夥叫我留下来看顾你,藏灵只说让你放心,二人皆未交代行踪。”鸣昆瞥了瞥文玉的脸色,壮着胆子来到她跟前,“鬼城主和幽都王尚在山中。”
“怎麽不将人拦下?”文玉心中隐有猜测,可有些想不通他们怎麽会撇下她单独行动。
鸣昆转动指尖将一抹金光自额间引出,而後传至文玉体内,“我就知道你要这样问,是以不敢现身。”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答话。
“你——”文玉一时语塞,险些叫他噎出好歹。
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插入,经闻良见取杯丶庞愚添水丶沈璧盛来的茶盏摆在了文玉眼前。
“姑姑,请用茶。”沈璧一面劝道,一面惊异于伯徽与玉宗少见的默契配合。
文玉摆摆手,实在无暇他顾,一双眼只紧紧锁在鸣昆身上。
“我还没问你,修为道行怎会浅得像池水。”鸣昆收了手,脸色不太好看。
文玉面色一怔,气焰也弱了几分,这回轮到她不敢回答了。
其实自擢英殿始,至鈎吾山终,她数次感到体内气息紊乱,可一直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来看,至少这两次昏厥绝非偶然。
“你所言当真?”沈璧蹭地起身,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
纵使是沉稳如她,在战场在朝堂几番摸爬滚打都过来了,可乍然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难掩心绪。
茶汤顺着衣摆往下,将她一身绛紫的袍子晕出片片水渍。
“璧山——”闻良见同样惊诧万分,先紧着沈璧的情形而後又回首望向文玉,“姑姑……”
庞愚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俯下身去沾着沈璧已然湿透的衣摆,“殿下!”
一片手忙脚乱中,鸣昆并未回答沈璧的疑问,反倒是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好似入定般的文玉。
有时候沉默,比开口更像是一种质问。
“前事莫追,後事可期。”文玉别开眼,不正面回答鸣昆,“相传极东之地有座谭明岛,里头住着一只唤作夔玄的大妖。”
其实这些东西,她也只在师父的手札上看过,并未实地探过虚实。
可如今说出来,却有种势在必行的笃定。
“你想要琴龙骨?”鸣昆并非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当即便反应过来,“你要用琴龙骨救幽都王。”
他面色凝重,平静之下似乎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
“是,因而我要走一趟谭明岛。”文玉目光坚定,眼下唯有鸣昆可以帮她,“在鈎吾山中你曾说会襄助于我,不知……”
“这就是你说的你有办法?”鸣昆再没了方才的势弱,反倒越说越怒气冲冲,“你当谭明岛是鈎吾山?当夔玄是鈎吾山的那几只狍鸮?”
自开天辟地以来,谭明岛就一直是龙族的栖居地。
这个龙并非世人想象当中护世救世之龙,而是亦正亦邪丶善恶难辨的上古妖兽。
作为其间的佼佼者,夔玄更是深居简出丶从不将真容展现于人前,但他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言却压根就没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