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遇见姑姑,见其行色匆匆,便奇怪她怎麽一个人独自从鈎吾山回来了,想必是情况有变。
他赶紧张罗大家一同来看看,幸好没出什麽大事。
姑姑姑父能有今日实属不易,想到上回进族墓二人大打出手的场景,宋濯更是深以为然。
“是啊,姑姑——姑父——”闻良意赶紧帮腔,他和宋雪川的默契那可是打小培养的,那头眉毛一动,这头便心领神会。
瞧着他耍宝的样子,闻良见转头与沈璧对视一眼,少见地没有出声制止。
“算起来,我也多年没有在江阳过上巳了。”沈璧一身紫袍金冠,气派尊贵却并有没什麽架子,“今日还挺赶巧。”
她往日不是在外征战,便是留守上都,像近来这般闲散淡然的时光,是很少的。
可如今有姑姑丶姑父,还有姊妹兄弟在侧,这样的江阳真是远比群狼环伺的上都好得多。
“殿下说的是,咱们这儿旧友相逢,祭祀礼那头百姓齐聚——”贾亭西笑眼弯弯,同文玉见礼,“就差姑姑您二位了。”
大家并没有追着问宋凛生和文玉如今的关系,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个人空间,就像早先那些误会和摩擦从未发生过一般,保有充分的接纳与包容。
宋凛生眼中泪意未干,唇畔便轻轻地笑了起来,侧身看向与他并肩而立的小玉,心中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若是兄长和沈绰阿姊,还有洗砚丶宋伯能见到今日的场面,也会为他高兴罢?
文玉心中了然,握着宋凛生的手紧了紧,同样回望他笑着应道:“差了我和宋凛生不要紧,差了贾大人可怎麽行?”
“那头我让霁明兄看着呢,吉时一到边开始祭祀。”贾亭西面上一热,虽知道是打趣的话,却还是羞红了脸。
什麽大人不大人的,都是一家子人。
文衡看着他这反应实在是忍俊不禁,往日里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的贾大人也有面红耳赤的时候。
“姑姑放心,有屿哥在,即便我们都跟过来也不会出岔子的。”待看够了,文衡还是出言替贾亭西说话。
自小的情意,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可落在宋濯耳朵里,就并非如此了,“兄长一向是面面俱到,衡姐……说得对。”
文衡眉心一动,旋即看将过去,她总觉得近来小濯有点怪怪的。
似乎……是从屿哥回来开始。
“那是当然,霁明哥哥天纵英才。”文宝紧咬下唇,可还是憋不住笑意。
在宋濯淡淡的一眼扫过来时,她无辜地摊了摊手,而後赶紧躲到文玉和宋凛生中间,“姑姑文武双全,姑父——品貌兼备。”
“嗯嗯!”文玉假意咳嗽两声,一把将文小宝揽在怀中。
怎麽她是文武双全,到宋凛生就变品貌兼备了?
话是没错,词是好词,但是怎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宋凛生微微张口,面上闪过一丝讶然。
这话倒叫人想起从前在拂莲洞,小玉说他是朵迎风而动的白莲花,生的清丽却不娇艳……
身侧的小玉正刮着文宝的鼻尖,两人笑作一团,宋凛生不禁唇角上扬——
这副容貌,她喜欢就好。
“文小宝,书念到狗肚子里去咯——”苏见白双手抱臂丶下巴高昂,一副瞧不上的模样,“难道先生就教你这些拍马屁的本事?”
可文宝一点也不怵,抱着文玉的手朝他轻哼,“先生教了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问我?”
自从过了年,枝枝姐便将苏见白送来私塾与她和瑛瑛做同学了,说是这是白毛狐狸先生的字写得歪七扭八,等什麽时候能端正些再回去。
“你——”苏见白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险些跳脚。
陈知枝一把按在他头上,同衆人客气道:“没事,没事,大家先回去罢,别误了吉时。”
青山如粉黛丶绿水似碧珠,出了陵园,外头的天地亦随之变得更加广阔,春阳加身,早不似冬日的凛冽。
衆人说说笑笑走在前边儿,文玉和宋凛生稍慢一步跟在後头——
回身望去,门前的那株白玉兰依然静默,却绽放得更加粲然。
“宋凛生,我——”文玉刚开口,还不待说什麽便感觉灵台骤然紧缩,“嗯——”
源源不断的力量自其间涌出,竟比在鈎吾山取回神魂时还要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