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想好,便随本侯同去军营吧。”他低低喟叹一声,终是妥协。
他定不会叫她出事的。
云笙长睫一颤,神色颇有些意外。
谢湛他……好像有什麽变了,不似从前。
军营里都是男人,为方便行事,谢湛给云笙准备了一身合身的男装,帐篷亦是安排在他一侧。
几日下来,谢湛日日都叮嘱云笙一碗不落的服用汤药,每日擦洗也惧要用酒精消毒,见云笙无甚反应,他才堪堪松下一口气。
改良的药方说起来简单,真正动手去做却是要日夜辛苦的去翻医书,不停的熬汤药去试,直至完全能抑制这瘟病。
云笙将这任务接了过来,概因她忽然记起师父留下的手札里曾记载过有过瘟疫的方子,不论如何,到底也是条路。
小厨房里的炉子烧得正旺,药童一边扇风,一边捂着鼻子去掀药罐,刺鼻的苦药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云笙凝眉,凑过去嗅了嗅,吩咐道:“还是不对,再加二两黄连,一两连翘试试。”
药童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忙哎了一声。
不知不觉,外头天色已然暗淡。自入冬以来,北庭的夜黑得越发早了。
炉子上的药罐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药童扭头撇眼云笙,悄悄放轻了脚步。
屋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药童擡头,他见来人,一声大将军还未喊出声,谢湛便示意他噤声。
他略擡眼皮,只见云笙趴在桌案边,露出半张睡颜娇憨的侧脸,手心还紧紧按着那厚重的医书手札。
谢湛走近些,他瞧见云笙眉眼间染上几分倦怠,神色也稍许憔悴,尽是心疼。
他没舍得将人吵醒,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脱下,轻轻披到云笙肩头。
云笙低低嘤咛两声,旋即揉了揉眼,睁开眸子。
她错愕道:“侯爷,你怎麽来了?”
“吵醒你了?”谢湛抿唇。
“没。”云笙直起身子:“我本也是小眯一会儿,还有大半医书没看呢。”
她瞅瞅身上的大氅,要解下来还给谢湛,谢湛按住她的肩,偏过头去微咳两声:“穿着吧,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到底比不上我自小习武。”
云笙无奈:“我也有,侯爷不是叫人给我做了两身?”
谢湛定定:“阿笙现在是连本侯的衣裳都嫌弃了吗?”
他执意如此,云笙便不再跟他争。在某些方面,这个男人还是如从前般强势霸道。
“那好,回头我再给侯爷送去。”
谢湛眉目终于舒展,低低嗯了声。
两人间久久无言,气氛登时沉默下来。他擡擡手,想摸摸云笙的头,又在半空将手收回去,劝说道:“方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良好的,若将身子累垮,反倒不值。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
“侯爷说的是,我再看个一时半刻。”
谢湛颔首,垂眸道:“好,那本侯走了。”
云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欲言又止,顿了顿道:“那突阙人奸诈,侯爷巡兵时也要多加小心。”
虽然对方暂时退兵,但难免会趁着疫病乘机而入,是以近来谢湛日日都要带着一小队人马轮班值换。
谢湛脚步停住,他扬了扬唇:“阿笙这是在关心本侯吗?”
“不是,我在关心大将军。”
谢湛没回头,低笑出声。
云笙咬咬唇,面颊发烫,忽有些後悔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