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砜是寒门子弟,适应良好,面不改色之外,这里头最能吃苦的薛元音都捂着鼻子直想吐,就莫说其他几人了。
一个个面如死灰,哪还有一点从前清风明月一样的派头。
最甚者如章景暄,纵然努力保持姿态挺拔,也禁不住这路实在是颠簸,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有几次掩住口鼻几欲吐出来。
薛元音瞅了瞅他的状态,感觉比清理茅那次还要严重。
……
等终于熬到县城,行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颇有些商铺林立之感。
县令家管事在门口吆五喝六的,一行寒碜工人排队进入面前的大宅子。
一行五人站在门口排队。
大抵是一路过于落魄,这会儿望着眼前县令家的华贵宅院,没甚出息地赞叹连连。
“好大。”
“好美!”
“好壮观……”
穷乡僻壤走一遭的经历,把他们的学问也给走没了,如今只能说出最朴实无华的感慨。
而後三人一起穷酸眼热:“什麽时候我们才能住上这样的宅院?”
“颠沛流离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办好这趟差事,圣上定会赏赐。”
章子墨和秦放是曾经住过但如今失去,而沈砜是实打实寒门出身,打量着道:
“县令家的宅院,比我所预料的还要奢侈华贵。”
薛元音也在一盘打量着这宅院,平心而论,确实华贵精美,一看县令就是在此地捞了不少油水。
这回不用再怀疑了,跟商队合作买卖的定是他的手笔。
更甚有……官商勾结,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旁边一叠声的赞叹,薛元音灵机一动,凑到章景暄身旁,学着他们的语气,故意恶心他道:
“诶呀,章公子,我们什麽时候才能住上这样又大又精美的宅院?”
章子墨耳朵一动,目光就悄悄落了过去,赶忙肘击身旁两人,挤眉弄眼地示意他俩去瞧。
章景暄被薛元音的语气弄得胃里翻涌不止,捂住腹部,缓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住方才板车上残留的恶心感,平静地说:
“如果你不想我第一天就因为无法上任而被赶出去,现在最好安静一会儿。”
薛元音:“……”
真无趣。她懒得再招惹这个浑身上下都写满矜贵的人。
她已经打扮成少年模样,略显穷苦,跟着排队,没想到进的不是县令家的宅院,而是旁边一个荒废的园子。
章景暄忽然走到她身旁,平视前方,说:
“这园子逾越规制,你若想同我住这样的宅院,我们大抵只能住个几天,然後就要去牢狱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说罢他便随衆人往前去,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薛元音脚步一个趔趄,後知後觉地听懂:他是在讽刺她方才说要住华贵大宅院的事情。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等所有工人在荒废园子里站好,管事挥着小鞭子,在乌泱泱的人前开始立规矩。
譬如不可随意进出隔壁县令一家住的宅子里,若有主人家来查验成果,不可冲撞贵人……
薛元音听得昏昏欲睡,旁边的章景暄侧眸看一眼,目不斜视地低声提醒道:
“站好,别被管事注意到。这麽多人,等会大抵要分成小队,让秦放过来站近些,不要分开了。”
薛元音这才打起精神,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和秦放他们站在一起。
最後管事说,这是县令家刚买来的荒废的园子,想做成雅致的大园林,还要凿个温泉池,让他们勿要懈怠。
接下来的安排果然不出章景暄所料,管事先将这一大批人分成小队,各队安排不同的差事。
有砌墙的,有糊泥的,有凿地基的,有种花种草的,还有修路的。
他们五人和另外一个晒得黢黑的穷苦少年分在一起,主动包揽了修路的活儿,方便到处走动。
等分完了活儿,管事给衆人分住处。
在这里干活是要从早干到晚的,後头有大通铺,乱七八糟地挤一挤就能睡人。
至于条件好不好?谁管这麽多呢!
秦放还好,平时在御前值夜,吃过苦,沈砜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