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裴思洲象征性地安慰,内心冷笑地看她表演。
“师兄为何要去走镖?”林鸢咬了下下唇,紧张地攥着手心。
“我派多年的传统,与皇家合作,有资质的弟子轮流保镖,有何惊奇?倒是你,有郁疾的病史,莫要胡乱揣度,免得……泥菩萨过河……”他噙着一丝冷笑。
“嗯,师叔说的是,帮我向师父他们问好,林鸢先行告退了。”面对他的目光,林鸢感觉浑身难受,起身要走,即使这样有失礼节,可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在镜湖派待久了就会留恋吗?不属于你的勿要念念不忘……”
背後冷冷地响起一句话,让林鸢止住脚,她仿佛被冻僵了,艰难地把身子转过去,她听见自己艰涩地开口:“你知道什麽?”
“师父,姐姐,你们在说什麽啊?”鱼落在中间天真地问。
“鱼落,送客。”
鱼落抿唇走到林鸢面前,“姐姐,师父有些乏了,咱们先走吧。”
林鸢镇镇心神,眼睛重新聚焦:“好。”
她脑子迟钝,需要独自整理脑中杂乱无章又光怪陆离的声色。
裴思洲看着鱼落出门远去的背影,禁不住皱眉,心道,让她送客倒是把自己也送走了。
鱼落拉着林鸢到街市上,走上酒楼,朗朗乾坤,人声鼎沸,林鸢竟觉得自己从阴间地府回到了人间,虽然秋日的冷白光让人倍感萧瑟。
“姐姐为何看起来魂不守舍的?”鱼落坐在桌前,不解地问。
林鸢顿了顿,没有确凿证据,还是不要告诉落落她师父的事了,“我在想,要不要回羁风楼呢?那里我根本就不熟悉,我也只是一个身份在那里。”林鸢以手支颐,眉目里满是忧愁。
“香山居士曾言‘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姐姐以为你现在心安吗?”
“不啊,怎麽可能。我逃避了自己的现行身份所应负的责任。”
“落落以为,身份赋予了一个人的使命,承载着多少人的期许,他们相信,你可以保护他们,带领他们走向未来。人一生能有守护一群人的使命,那该是多麽伟大,多麽神圣啊!神爱衆人,不私不渎,怎谓无干之人吾不问呢?”
鱼落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明明不耀眼却极令人瞩目。
林鸢怔了一刻,噗嗤笑出来,两手捏着鱼落的脸蛋,“什麽神啊鬼啊的,落落脑子里天天在想什麽?”
鱼落嘟嘴蹙眉,不满道:“我没说错啊。”
“好,落落你没说错,我决定了,要回去!”
不是为了做他们的神,是为了取回做人的资格,为了义不容辞的责任,也为了保持清醒与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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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馀晖落在太和殿的赤色屋脊上,袁父对皇帝恭敬跪拜,“皇上,罪臣袁某携不孝子向皇上请罪!”
坐于九五之尊之位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明黄色华服,眉目清秀,眼中却充满顽劣戾气,他勾唇一笑;“哦?袁老真是有心了,朕还以为那小子不回来了。”
“犬子出逃实则为了今日期约而准备,望皇上观赏。”袁父恭敬地再一拜。
“什麽好玩的?速速呈来!”皇帝期待得身子前倾。
大臣在心里嘀咕,皇帝没有个皇帝的样子。但谁也没有劝谏,谁也不想被放风筝。
“皮影戏‘断肠情’,与臣的罪孽相干。”
“哈哈哈,袁老,曾是朕的太傅,竟然也有罪。”
“是。”
“既如此,朕可要看看袁老有何罪过了。”
皇帝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