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跑着,像一只逃命的鹿,估计这是她跑的最快的一次了。
耳边风呼啸,许久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靠着树,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既兴奋又害怕,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尔後,她才发现,没有山贼追上来,是我跑的太快了嘛?
她跺着小碎步企图平静下来。
白色烟雾缭绕,无一人,一鸟,空荡寂静。
她回身看着雾霭迷茫的幽林……完了,我迷路了!
林鸢再次体会到路痴的苦恼,只能边走遍喊:“有人吗?”
连个回声都没有,自己瞎叫可能会把鬼叫来,于是噤了声。
走到一个山洞前,林鸢停下,一般山洞里都没什麽好东西。
她转身就走,却被地上的藤绊住了脚,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这是什麽?这麽硌得慌?”
她摸到了一个棍子,拿到眼前一看,呼吸一滞。
“啊!”她把棍子扔得远远的。
那是一根纤长的丶惨白的骨头。
她用衣服使劲擦着手,直到把手擦红,擦麻。
突然,她被一个石子击中。
她警觉地四望,只见一个少年从暗黑的林子里走出来。
他麻衣葛布,两双大大的眼睛露出些胆怯,下巴有一颗红痣。
林鸢认出来了,他是王婶家的二儿子,她试探着问道:“二柱?你在这干嘛呢?”
二柱平静地捡起林鸢扔掉的骨头,沉声说:“回来看阿花。”
林鸢愣了一瞬,“阿花?她在哪?”不会是个鬼吧。
二柱把骨头举到月光下,惨白的骨头散发着冷光,“这就是阿花。”
林鸢瞳孔骤缩,她直觉此事不对劲,走上前,蹲下来温柔地问他:“跟姐姐说说,阿花是你什麽人?她为什麽变成骨头了?”
二柱灰蒙的眼睛里闪着几点泪光,“我不叫二柱,我叫大壮,阿花是我玩伴……”
林鸢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是被拐来的,王婶不是你娘。”
二柱应一声而後又捂住嘴,“我……”
“二柱!”王婶从树林里出来,面色阴沉。
二柱僵着不动,嘴唇发白。
王婶把二柱拽过来,轻拍了他的背,“腿伤还没好,你怎麽又乱跑?!”
林鸢笑道:“是我睡不着,叫上二柱闲逛了会儿。”
王婶露出个别扭的笑:“这孩子没说什麽胡话吧?”
“小孩子家家的,净会胡想,说山洞里有仙女,哈哈,这麽危险的地方,王婶你赶紧带他回去吧。”林鸢也不知触发了什麽机制,编起谎话来不含糊。
王婶:“对,这孩子六岁时落水,救过来後整天胡思乱想的,净想往外跑,动不动就哭,哭完了也不说话……他之前可懂事了,唉,这也就是命。”
他们边走边说。
“这孩子从小体弱,我跟孩儿他爹也把他当宝似的护着,当初孩子诞辰时,村长给二柱占卜——命里有煞!多亏我们的村长给二柱点了颗红痣,以祈福消灾,落水後不死,就是大吉了!”
“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二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林鸢看了眼二柱,他只是低着头沉默。
“王婶,你出过村子吗?”林鸢往村子里走,却想着外面的世界。
“从来没有,村长说,外面人心险恶,还有战乱饥荒,不如我们村子好啊——诶?你不是外地人吗?你应该清楚。”
“对,是这样的。”林鸢终是不忍破坏他们的桃花源。
她跟着他们走出山林,随後就去祠堂找袁轩朗。
肃穆庄重的祠堂前,梧桐树静默,唯馀一抹靛蓝色的身影,地上打斗的痕迹尚存。
“你去哪了?不会又迷路了吧?”袁轩朗靠在祠堂前的一棵梧桐树下问。
林鸢颔首不语,突然抱住他,“阿兄,我们回家吧。”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委屈失落。
袁轩朗顿了顿,而後毫不犹豫地回抱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