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吱————”“嘎吱”
一阵剧烈摇晃打断了贺隽夏的思考,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各种声音,吵得心烦意乱。
“你们快看外面。”
不知是谁惊慌地说了一声,一部分人擡头从船舱里唯一一扇模糊的窗户看向窗外。
贺隽夏也在其中。
窗外乌云照顶,遮掩了天空的颜色,肉眼所见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汹涌的浪花从远处滚滚袭来,一阵比一阵大,一阵比一阵高,仿佛窥视已久的深渊巨兽向看中的猎物伸出试探的触手。
老旧的船体开始随着海浪左右摇晃,幅度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长,一股难受的恶心头晕感再次向贺隽夏袭来。
这回不仅是他,连先前没有反应的人都忍不住捂着胸口呕吐,四周更是惊叫声一片。
“船不会要翻了吧?”
一个年轻小夥子惊慌大喊,引得衆人更加惊慌失措。
他们都是抱着出国赚大钱的心思上船,哪里甘心默默死在茫茫大海上。
贺隽夏趁机喊道:“谁的手机可以打卫星电话?”
“闭嘴!”
“嚷嚷什麽!”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怒喝一声,快步揪住先前大喊着要翻船的年轻男生的衣领。他力气很大,硬生生将年轻男生提得双脚离地。
“放开,你干什麽,放开我!”
年轻男生拼命挣扎,双手抱住壮硕男人的右臂,试图让自己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皮肤黝黑的壮硕男人凶狠地盯着在船舱里的所有人,想找到是谁在混乱中喊别人用卫星手机打电话。
只是他视线所过之处,衆人纷纷低头退避,那个人混在人群里根本分不出来。
算他走运。
壮硕男人冷哼一声:“谁再乱说话,我就先送他下去。”
男人的怒吼将窗外密集如鼓落的雨滴声都盖了下去,混乱嘈杂的船舱骤然安静下来,被他揪住衣领的年轻男生也害怕地闭上那嘴。
这里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还没有监控,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搞不好连尸体都会被海里的鱼吃掉。
壮硕男人环视一圈,见衆人安静如鹌鹑,满意地扔下年轻男生,再次威胁道:“你们知道偷渡是什麽意思吧?”
“都是奔着挣钱去的人,别钱没赚到几分,最後还要进局子里蹲几年,做什麽事之前都先考虑清楚。”
“这点小风浪算不了什麽。”
壮硕男人说完便离开了。
然而还没等衆人松一口气,就听见他在外面喊道:“小张,你过来看着这群人,别让他们乱说话。”
海上讨生活的人看天吃饭忌讳最多,连吃个鱼都不会翻面,更别提听人当着面说船要翻了。
一个同样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走了进来。
他在船舱里坐下,衆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紧紧抓住某个固定物体,防止被剧烈摇晃的船体甩飞。
贺隽夏不着痕迹地扫过所有人,观察他们的肢体动作。
片刻後,他的目光停在那个被揪住衣领的年轻男人身上。
只见年轻男人神情紧张,手不停地在兜里摸着,轻薄的五分裤映衬出一个长方体的形状。
他的手机能打卫星电话?
贺隽夏微微眯起眼睛。只是年轻男生刚刚才被壮硕男人抓出来当作典型威胁一番,不见得敢用手机拨打海上求救电话。
而且“蛇头”手里有枪,这是最让贺隽夏忌惮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