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无质丶却清晰可感的冰冷波动,以曼陀罗绒花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那暗金色的花瓣,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一股诡异的吸力,锁定了谢无岐的识海与心脉!
“呃啊——!”
谢无岐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骇人的赤红,仿佛有火焰从他体内燃烧起来!那是“焚心”毒被引动丶被激怒的征兆!
林清砚全神贯注,紧盯着谢无岐的反应,双手稳如磐石,不时微调金针的角度与深度,配合着绒花的引导,为那股狂暴的毒素,强行开辟通道。
惊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许闲月额角的汗水涔涔而下,她的心神已与那朵曼陀罗绒花彻底连接,她能“看”到那股盘踞在谢无岐心脉与神魂深处的丶如同岩浆般炽热暴烈的毒素,正在她的引导和林清砚金针的配合下,极其不情愿地丶一丝丝地被抽离出来,沿着特定的经脉,缓缓向上移动!
这个过程,如同抽丝剥茧,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谢无岐承受着焚经蚀脉丶挫骨扬灰般的极致痛苦,身体痉挛不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始终谨记许闲月的嘱咐,强行放松心神,不去抵抗那股冰冷的引导之力。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紧张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暗金色的曼陀罗绒花,颜色开始发生变化,由暗金逐渐转向一种不祥的暗红,仿佛吸饱了鲜血。而谢无岐体内的赤红之色,则开始缓缓消退。
就在那最後一股最为精纯丶最为暴烈的本源毒素,被强行牵引至谢无岐喉间,即将被绒花彻底吸出体外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那本源毒素似乎意识到了末路,猛地爆发出最後一股疯狂的反扑之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就要挣脱引导,冲向谢无岐的心脉!
“不好!”林清砚脸色剧变!
千钧一发之际!
许闲月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厉色一闪,一直虚按在绒花上的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狠狠点向那朵已变得暗红丶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着的曼陀罗花苞中心!
嗤——!
一声极轻微的丶如同烙铁烫入冰雪的声音响起。
一股精纯至极的丶融合了她全部心神之力与冰冷药性的韵律,如同最後的裁决之矛,顺着她的指尖,悍然轰入花苞,精准地刺中了那股试图反扑的本源毒素!
“给我……出来!”
许闲月唇间溢出一声低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丝鲜血从她唇角渗出。但她按在花苞上的手指,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那股狂暴的本源毒素,在这凝聚了她全部力量的一击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终于被彻底剥离,化作一道细微的暗红色气流,被那朵已然变得如同血玉般的曼陀罗绒花,彻底吞噬!
噗——
谢无岐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丶散发着恶臭的毒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向後软倒,被惊蛰及时扶住。
而他脸上的赤红之色,已彻底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眉宇间那纠缠多年的暴戾死气,却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的疲惫与……新生般的平静。
成功了!
林清砚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後,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声音都在颤抖:“王爷!毒素……毒素已清!心脉损伤虽在,但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调养,假以时日,必能康复!”
惊蛰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几乎要虚脱。
许闲月缓缓收回手,看着那朵已然变成暗红色丶不再旋转丶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的曼陀罗绒花,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向一旁栽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是谢无岐。他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坐起,虽然虚弱,但那双臂膀,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看着她苍白如雪的脸颊和唇角的血迹,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丶复杂到了极致的情绪——震惊,感激,愧疚,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丶名为“心疼”的东西。
“许闲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许闲月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轻轻挣脱了他的搀扶,擡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毒素已清,王爷静养即可。此花已废,需妥善处理。”
她指了指那朵暗红色的曼陀罗。
谢无岐看着她疏离的态度,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再次涌起,但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终究将话咽了回去,只对惊蛰道:“按许姑娘说的做。”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许闲月转身离去的丶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焚心之毒,已解。
而有些东西,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再也无法平息。
长夜将尽,黎明将至。
靖王府的命运,乃至整个京城的格局,都因今夜这场惊心动魄的驱毒,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