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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黑糊糊的，空气沉闷又潮湿，黏浊不堪，窗户都紧闭着，加上馊面条味儿，简直折磨。申屠海打开一个小型手电筒，照亮面前一小块地方，地面很脏，一看就很久不打扫了，光烟头都有三四个。她们往前走，茶几上杂乱堆着没吃完的泡面丶烟头，啤酒罐子更是堆积如山。沙发上堆叠着穿过的衣服，又油又酸。沙发边随便扔了好几个卫生纸团。

这块区域显然没什麽东西。

真站到这里了，庄晓蝶更加觉得这是一件完全没必要做的事情。

无论魏达合是否真的杀死了魏煜龄，已经过去这麽久，再加上警察已经定性为自杀，这个家里真的还会遗留下来的证据？而且警察定性之前肯定来搜查过——如果一点痕迹都没发现，如果魏达合已经细心至此，她们今天来，真的有意义吗？

申屠海显然经常来找魏煜龄，她对这个家的布局非常熟悉，几乎是熟门熟路带着庄晓蝶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庄晓蝶心里嘀咕，哪有这样翻东西的，但不做声，只静静跟着。几步路到一个房间门口，房门紧闭，申屠海推了推，门没动。莫非是锁了？庄晓蝶刚要提议打道回府，就见申屠海扭了一下门把手——门开了。

申屠海走进去，庄晓蝶自然紧随其後，这个房间大概封闭了挺久，空气里一股粉尘味，跟外头不一样。电筒光照到床——被褥已经撤掉了，就剩光秃秃的床板。墙很干净，残留一些小孩子幼时的图画，都已经斑驳。书桌上的东西还放着，很整齐，虽然落满灰尘。申屠海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些零碎小玩意，还有一个饼干铁盒。申屠海动作停住了。

庄晓蝶看看她，又看看盒子。

申屠海拿起盒子，但是没有打开看。庄晓蝶刚想说话，就听外头门锁响。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俩人对视一眼，申屠海将盒子收进兜里，庄晓蝶扭头发现房门还开着，忙扑上去把房门关上。她浑身血液好像凝固了，申屠海手电筒还亮着，庄晓蝶指了指，她才想起来关上。

这边灯一灭，就听外头门打开，客厅灯亮了，光透过门缝钻进来，庄晓蝶本来趴在门上，这时候後退了几步。

外头的人脚步微沉，几乎是拖着脚走。他咳嗽几声，又清了清嗓子。听动静先是去了边上另一个房间里。庄晓蝶侧耳细听，忽然感觉手臂被抓住，吓了一跳，回头看申屠海。後者又拉了她一下，示意躲床底。庄晓蝶正犹豫，突然又听脚步声响起，从隔壁房间走到门口，却没有继续走，而是在门口停住了。门缝前的亮光被一双脚挡去了些许。

两人也顾不得床底有没有灰尘虫子，匆忙钻进去，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就听门被打开了。光洒了进来，将那个人的影子投到床边。申屠海猛地浑身绷紧，庄晓蝶抓住她的背，担心这女孩突然干什麽冲动事。

那停在门口的人本要转身，申屠海微微动了动腿，这时，铁盒子里的东西跟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那双脚顿时停住，又转了回来。庄晓蝶的心脏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往墙边缩，想要拉申屠海过来，又怕那盒子里的东西再响。申屠海停在原地不动，反而把她往身後推了推。

那人走近来，先走到书桌边，俯下身看了看。庄晓蝶心如雷鼓，握紧水果刀柄，另一手抓住刀套，预备一被发现就扎过去。

那人直起身，缓缓走到床边，忽然连打几个喷嚏，猛烈咳嗽起来，匆忙转身出去了。

门重新关上，两人停在原地，都纹丝不动。庄晓蝶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她挪到申屠海边上，悄声问：“那个人就是——”

申屠海点点头。庄晓蝶注意到她一手抓着兜，大概是护着那铁盒。

“现在只有等他睡着或者等他出去再走了。”庄晓蝶说，“你歇会儿吧。”她缓缓趴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腿酸背疼。

申屠海摇头。

然而她们没等多久，几乎五分钟不到，魏达合就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重新打开大门。

等锁门声响过，外头铁门重重砸上，俩人终于稍稍松一口气，从床底下出来。保险起见，她们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原地等了十分钟，确定魏达合没有折返，也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才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们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确定楼道里没有人後，她们离开了魏达合家。

重新嗅到草木香时，庄晓蝶连续深呼吸好几下。而申屠海则一脸严肃，她走得很快，几乎小跑。大概想快点回去看铁盒里的东西。

“那个铁盒里有什麽？”庄晓蝶问，“怎麽想起拿走？不怕被发现吗？”

“他能记得她都有些什麽就有鬼了。”申屠海回答。

庄晓蝶说：“这东西你不能赌的。”

申屠海没说话，过了一会，说：“这盒子里全是我送她的小玩意，不值钱。”

“我没说你偷东西。”庄晓蝶回答。

申屠海望她一眼，没说话。她们沉默赶路，过了好一阵，女孩突然开口：“如果你那个朋友有一天突然死了，比如说，被她老公害死的，你会做什麽？”

庄晓蝶一时哑然。

“你会报仇吗？”

“你对报仇的定义是什麽？帮助警察搜罗证据，把自己都知道的讲出来，还是同态复仇？”庄晓蝶问。

“你好像很熟悉这个流程。”申屠海说。

“电视上演的。”

“我当然指同态复仇。”

庄晓蝶忽然觉得後背发毛，她猛地回头，身後人三三两两，都是吃了晚饭出来散步的，没看到什麽可疑人士。

“——怎麽了？”申屠海跟着她回头望了几眼，有些迷惑。

“没什麽，快回去吧。”

她们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径直往小区赶。院子里的人依旧在跳广场舞，电梯里空无一人。鉴于刚灰头土脸从床底下爬出来，庄晓蝶有些庆幸她们不必跟任何人打照面。

顺利到家门口，庄晓蝶走前头开门，申屠海落後一步，庄晓蝶走了两步没听到关门声，回头见门还差一条缝就关紧，突然一只手从外拦住门，庄晓蝶扑上去推门，然而晚了，一只脚卡进来，门刹那被从外面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