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颇为不理解自家老板最近的一些行为。
津市苏帮菜馆子很少,他那天却非认定了这个菜系,还在有限的选择里挑挑选选了很久。
哪怕赶上了整个白天都是忙碌行程的周六,他仍然为了评分稍高,挑了一个车程极远的。
果不其然,饭局回家的路上,後座的男人就累得睡着了。
李景轻手轻脚地关掉音乐,从後视镜里打量他睡着了也紧拧起的眉毛,努力把车开地更加平稳,思绪却回到了三年前。
“老板那个去美国镀金的儿子回来了。”
李景还记得自己刚见到易翎嘉的时候,在大家围簇着的窃窃私语里。
和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的想象从何而来呢?
来自于前任大老板办公桌上的照片。
是更早的时候,他刚入职。
那天总助病假,他临时顶班,第一次进大老板办公室难免紧张,手哆哆嗦嗦的。
加上打咖啡没有经验,泡沫满地几乎都溢出了杯外。
放咖啡碟的时候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泼到文件上,越是事与愿违,溅出来几滴。
落在白纸上,迅速晕染开,深色的水痕十分明显。
李景脑子嗡的一声,忙不叠地道歉,不敢擡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生怕是雷霆怒火。
之前有听说过,和他类似的助理没有服务好公司里其他几位资深股东,被臭骂一顿,开除的前例。
自己面前坐着的,可是易氏的董事长啊!
李景满脸通红,弯腰擦着污渍,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不碍事不碍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文件,放着吧。”
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没有发生,反而是这麽和颜悦色,李景鼻头一酸,鼓起勇气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他也正看着自己,眼角细细的纹路因笑而微微弯起,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男人和煦道:“怎麽眼睛还红了?真的没多大事,年轻人嘛,都会犯点小错误的。”
他又给李景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呵呵一笑:“我儿子也就和你差不多大,你可比他那个臭小子稳重多了。他要是给我端杯咖啡,我这张桌子估计都不能要了。”
李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全家福里是一个少年穿着篮球服,一脸开心地伸展长臂搂着父母,调皮地比耶。
个子很高,黑色碎发,圆圆的笑眼。
无忧无虑,有和父亲一样的右侧酒窝,那里盛满了阳光。
好像天底下的美好都写在他的脸上。
可等到李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却是一个苍白丶形销骨立的年轻人。
那时候董事长刚刚车祸去世。
易氏的生意涵盖了不少房産和渔场,蛋糕大了,就容易遭人觊觎。
这几年本就内斗不少,股东离心,不少人想要拆解资産,自己另起炉竈。
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开始挖客户。
创始人正当壮年,却车祸身亡,大家都认为没人可以再将这摇摇欲坠的公司救回来。
尤其不过是“去国外镀了几年金”的老板的儿子。
但是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个年轻人真的将公司拉出了危机,然後赎回股份,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