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给我!”
林影身体力行地朝江数抢夺着那根被他蹂躏的烟卷,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整整一包。
她的哭喊和抢夺没有意义,只是想要发泄而已,尝试抽烟,也是为发泄。
江数直接将她揽在了胸口,准确地说,他主动迎上了林影不加节制的撞击。
她的眼泪很快将他衬衣胸口的那部分浸湿——“我受不了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麽。”
“…我听到了。”
“那根本不算什麽!”林影提高声量,羞恼地打断他的措辞,“现在我才明白,我真的无依无靠,所有人都不会站在我的立场,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利用审判……我是错的,我活该,凭什麽呢?这麽多年…我明明都按照你们期望的做了,为什麽还要这样对我……”
“阿影,跟严翊明离婚吧。”
他将这句话真挚地送林影耳畔,沉重有力。
正好落在了她那会儿的决定上。
面对着这份“怂恿”,林影蓦然清醒——
“跟他离婚,好光明正大跟你偷情吗?”
“光明正大过你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又是什麽东西?”
江数抚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林影,你不是非得考虑别人,比起自责,你最该做的是认清现实。你这段婚姻就是错的,无关你去满足谁的期望。”
婚姻是错的,期望是错的,甚至那些强加在她身上的要求也是错的。
她也是犯了错的人,与丈夫吵架出来,还需要情夫来安慰。
但撇开这一切,是有人先给了她错的暗示和选择,一叶障目,她还什麽都没看清,就已经入局了。
现在想要出来,就要经历这些妄念折磨。
“为什麽…为什麽你不在我结婚之前说这些,为什麽不在我小时候说?那时候说了,我或许就不会这样,爸也好,你和江姨也好,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我的感受!”
“那时候说了你就会听吗?”
江数打断了她无可忍受的责备,放开她之前,顺带掳走了她手里的烟包。
“过去好坏与否都改变不了了,何况依你当时对严翊明的感情,你结婚之前,动摇过和他在一起的心吗?”
……
他说中了。
她没动摇过,尽管她偶尔会觉得严翊明对她不过尔尔,但她都没想过分手,一来她默认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二来,她总担心二人之间若有了什麽问题,那父亲和严松的关系岂不是也很僵?到时候她就是始作俑者,会更不受待见。
荒谬的丶世俗的丶理所应当的念头,就这样变成了困住她的牢笼。
她带着镣铐,走进了人生的下一个牢笼。
“离婚没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你开口,後续所有的麻烦事,我都可以找律师给你解决。你也不必顾虑爸妈会怎麽想,和严松合作了这麽几十年,情谊矛盾参半,真没了你和严家的关系,是利是弊都很难说。更何况…江林未来的总经理是我,我不在乎与严松之间那些虚名。”
及此,林影将信将疑地擡头看他,灯火葳蕤摇曳,他眸光格外澄澈。
她知道,除了感情之外,江数这人做事总是靠谱的,只要他说得出口,那就一定做得到。
“为什麽要劝我?我离婚对你在集团是有什麽好处吗?”
她曾不止一次听说他与严松的管理观念不合,每次开会明里暗里互相掣肘,只要她和严家没了这层关系,那江数在集团里似乎也不必忌讳严松太多了。
而听到她如此洞察的疑问,江数觉得啼笑皆非:
“你一定要那样想我吗?在你眼里,除了那种事,我对你就不能是出于任何感情的照顾与偏爱吗?”
“你不会想说,你把我当亲妹妹吧?”
林影的语气略带嘲讽,不过这嘲讽与其是对江数,不如说是对自己。
可江数似乎被她一遍遍冷嘲磨得失去了耐性,干脆也不多说什麽,只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随你怎麽想,我刚说的话你考虑清楚。”
他欲转身离开坞头,林影忽然道:
“我不想用钥匙了,等回去就还给你。”
“用不着,我最近打算换锁了。”
坞头归于宁静,林影望着江数离去的背影,怔忡万分。
她刚刚听了什麽,又说了什麽,而对方又对她说了些什麽?
她好像全听进去了,又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清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