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悠知道,他捅破了一层危险的窗户纸,但他赌的就是这层纸后面的东西,值得他冒这个险。
工厂外的冷风猛地灌入,带着傍晚的寒意,吹散了里面令人作呕的气息。银色的月光洒下,照亮了停在不远处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保时捷356a。
琴酒走到车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粗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没有小心翼翼地把月岛悠“放”进去,更像是直接将他“卸”在了座位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急于摆脱某种烫手山芋的意味。
月岛悠被他的动作带得身体一歪,脚踝撞在车门框上,疼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眼泪瞬间又在眼眶里打转。他抬起头,控诉般地看向正准备关上车门绕去驾驶座的琴酒。
“g,你弄疼我了。”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委屈极了,配合着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角,杀伤力十足。
琴酒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帽檐下冰冷的视线扫过来,落在他那被绳索磨破皮、此刻又因为撞击而显得更加狼狈的手腕上,还有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比平时略长了一秒,但最终,回应月岛悠的只是车门被“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的闷响,以及一句毫无温度的:“忍着。”
月岛悠看着琴酒绕过车头,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带着压迫感的影子。
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忍着?呵,琴酒,你让我忍着痛,那你心里的那份不平静,又要怎么“忍”呢?
引擎低吼着发动,保时捷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夜色。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琴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摸向风衣口袋,似乎想掏出烟盒,但动作在半途又停住了。
他烦躁地将手重重按回方向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幽蓝的光芒映着他冷峻的侧脸,下颌线绷得死紧。
月岛悠靠在椅背上,侧着头,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琴酒。他的目光像带着小钩子,一点点描摹着对方紧抿的唇线、高挺的鼻梁、帽檐阴影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绿眸。这沉默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追问。
“看够了没有?”琴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他没有转头,视线依旧牢牢锁定前方的道路,车速快得几乎要将夜色撕裂。
“没有。”月岛悠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无赖感。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倾向驾驶座的方向,缩短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我在确认一件事。”
琴酒没有接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
月岛悠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狭窄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狡黠。“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琴酒因为用力而线条更加分明的手臂肌肉上,“刚才在工厂里,你的心跳快得吓人。现在,你的呼吸虽然刻意放平了,但你的手……握方向盘握得太紧了,g。你在紧张什么?还是在……害怕面对什么?”
“闭嘴!”琴酒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的意味。他倏地转过头,帽檐下的绿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发出骇人的寒芒,像淬了毒的刀锋,直直刺向月岛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下去!”
那眼神里的杀意是真实的,带着顶级杀手不容置疑的威严。换作任何人,此刻恐怕早已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但月岛悠不是“任何人”。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里面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漾起一层更浓重的水光,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楚楚可怜又异常执拗。
他迎视着琴酒冰冷的杀意,声音却放得更轻、更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诱惑:
“你不会的。”他语气笃定得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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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不得。”
琴酒停下车,冷漠疏离地注视着月岛悠,眼神里带着一丝错乱。
“承认你心里有我,就这么难吗?”月岛悠侧过身子,身体前倾,往琴酒这边来,坐在琴酒腿上。
他抬起右手,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极其大胆地、缓慢地抚上琴酒紧绷的脸颊。那触感让琴酒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震,绿眸中的火焰疯狂跳动,几乎要喷薄而出。
月岛悠的指尖划过他冰冷紧绷的皮肤,感受着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坚硬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的颤抖。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琴酒紧抿的、线条锋利的薄唇上。
“g,”他的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赤裸裸的渴望,直直刺入琴酒冰封的心防,“别管什么组织,别管什么任务。放下你那些冰冷的武器和规则。就现在,就在这里。”
月岛悠黑色的眼眸如同最深的湖水,倒映着琴酒帽檐下那双幽深的绿瞳,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纯粹到近乎虔诚的爱意和占有欲。
“做我男朋友。不是交易,没有条件。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想要你。而你……心里也有我。”
这句话,像一颗没有引信的炸弹,被月岛悠以一种献祭般的姿态,投向了琴酒心中那片冻结了无数年的冰原。
没有情报网,没有资源后盾,没有任何“实际”的利益可以交换。只有一份赤裸裸的、毫无遮掩的、在琴酒看来愚蠢至极却又该死的、具有毁灭性冲击力的感情宣言。
琴酒的身体僵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抱着月岛悠,像抱着一个滚烫的、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窥探他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