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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听雨声孤云舒心绪 念亡母镶月发悲音(第1页)

第二回听雨声孤云舒心绪念亡母镶月发悲音

萧镶月从小长在桫椤谷,几乎没见过外人,更没有同龄的玩伴。骆孤云和易水易寒三人的到来,令他十分开心。成日里哼着小曲,在院子里蹦来蹦去。

他唤骆孤云哥哥,却唤易水大叔,易寒小叔。唤孙太医爷爷,却唤孙牧大哥。总之不依辈分,没有章法,随心所欲。大人们也都由他去。

骆孤云刚醒来那几日还很虚弱,昏睡的时候居多。萧镶月每日都要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床边,探头探脑地张望。若是骆孤云醒着,他就挂着大大的,示好的笑颜,递上手里捏着的一点小东西,有时是一个苹果,有时是一块石头。笨拙的表达小小心思的友善和关怀。若是骆孤云昏睡着,他就又蹑手蹑脚地出来,去寻易水易寒两个叔叔玩。

过了几天,已是重阳,天气渐寒。这日气温陡降,下起了小雨。

终南山麓多雨。当地的房屋建筑,屋檐都修得特别宽大,下雨的时候可以在屋檐下晾晒东西,人也可以在屋檐下活动。

骆孤云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半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右手拿着一本从孙太医书房里取来的《左氏春秋传》读着。

“爹爹,爹爹,你给月儿穿太多了,月儿都动不了了……”

骆孤云循声擡头望去,对面屋子的门半开着,只见萧平舟将儿子抱坐在腿上,正把一件厚厚的棉袍往萧镶月身上套。

“月儿乖,今日下雨呢,不穿厚些又该咳嗽了。”萧平舟不理儿子的抗议,麻利的给他扣好扣子。然後把人放坐在床边,蹲下身去,拿了双厚厚的棉袜给他套起来。动作轻柔,神态间满是宠溺。

骆孤云看得牙酸,谁家的孩子这麽大了还要父亲如此照顾?

养伤的这些日子,骆孤云渐渐搞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间瓦舍的四个大人,在他和易水易寒兄弟没来之前,生活的唯一重心,或者关注度,都集中在那个孩子萧镶月身上。

“月儿,今日吃了多少饭?胃口可好?”

“月儿,这几日睡得好麽?可还有头疼?”

“月儿,明日我要去镇上,想要什麽玩意,大哥带给你。”

这是孙太医的儿子孙牧和萧镶月的日常对话。二十岁的青年,面对孩子竟像慈母般唠叨。

孙太医更是几乎日日都要给萧镶月把脉。萧平舟父子是单独开火的,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因为萧镶月一日三餐的吃食都是孙太医把脉後开出的药膳,须得单独做。

萧镶月养着一只八哥。那日小孩想把八哥挂在屋檐下的横梁上,有点够不着,就搬来个凳子爬上去,晃晃悠悠地想挂鸟笼。孙太医的媳妇宋婶正在厨房做饭,一眼瞥见,赶忙一个箭步冲出来,一把抱下孩子,大惊失色道:“哎哟!干啥爬怎麽高?摔下来怎麽得了?”

当时骆孤云就站在窗前,瞥了一眼那凳子,不过五六十公分高,即便摔下来,估计皮都不会擦掉一块……

萧平舟就更不用说了,对儿子的关怀照顾细致到了可怕的程度。每日里同吃同睡,抱来抱去,喂药喂饭是常事。萧镶月打个喷嚏,他都要紧张半天。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骆孤云着实纳闷。

他自己是家中独子,父母也很疼爱他。虽说他打小就身体强健,但是在军营里,偶尔受点伤,也是有的,爹娘也不曾大惊小怪。特别是父亲,对他要求很严格,战场上那也是轻伤不下火线。何曾这麽娇气过?一个男孩子,需要这样过分精心的照拂麽?骆孤云暗自腹诽。

萧镶月的母亲小月桂是有名的美人,父亲萧平舟也十分英俊。萧镶月的长相更是集中了父母的优点。五官精致绝伦,皮肤细嫩无暇,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直挺的鼻子,睫毛纤长。饶是像骆孤云和易家兄弟这样在军营里打滚,见惯了大老粗,对审美比较迟钝的爷们,都不得不赞叹:这娃儿,生得实在好看!

只是萧镶月身体瘦弱,长年生病,脸色总有一些病态的苍白。

被无微不至呵护长大的萧镶月心思单纯,不知忧愁为何物。成日里脸上挂着笑,哼着小曲,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玩耍。骆孤云稍好一些,他就时常凑到跟前,云哥哥云哥哥地叫,满心希望骆孤云陪他玩耍。

骆孤云遭逢大变,心情沉郁。加之面对这好似风一吹就会倒,手一捏就会碎的娇气娃娃,实在有些无措。便也不太搭理他。

萧平舟刚给萧镶月穿好棉鞋,他瞧见骆孤云坐在屋檐下看书,乐颠颠地跑过去。

“云哥哥,下着雨呢!你坐在外面不冷麽?”脆生生的声音问道。

“不冷。”骆孤云答。看了他一眼,复又继续看书。

萧镶月也不恼,独自玩儿去。

骆孤云看了一会儿书,毕竟伤势还未大好,觉着有些疲累,半眯着眼睛养神。就见萧镶月小小的身影在对面屋檐下忙忙碌碌。一会儿搬根长凳,一会儿跑去厨房端来几个粗碗,一会儿又找来两根木棍。

细细密密的雨丝飘洒在青瓦上,屋顶笼罩上一层薄烟,又汇聚到瓦沟里,凝成一股股或粗或细的雨线,滴滴答答地坠落到庭院里。萧镶月两手捧着碗,将碗凑到汇集的雨线下,仰着小脸,小心翼翼地接水,如此接了七八碗,将接满水的碗放在长凳上一字排开。又搬来一把椅子,在摆满碗的长凳前坐下。拿起一根木棒,挨个碗敲敲打打。侧耳听听敲击的声响,一下又将碗里的水倒掉些,一下又再满上些。

如此折腾了好一阵,方觉满意。就左右手各持一根木棍,叮叮咚咚地敲击起来。

骆孤云看得有趣,有心逗逗他,开口问道;“月儿,你这是在做什麽呀?”

萧镶月见骆孤云主动搭理他,很是开心。澄澈的眼睛看向骆孤云,咧嘴一笑,道;“云哥哥,我在敲雨声呀!你闭上眼睛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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