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游子归国人是景非故地重踏百感盈怀
一九七九年春,骆孤云带着旧部数十人,率领经贸丶科技丶文化等各领域精英组成的庞大访问团回到大陆。
萧镶月作为文化艺术领域的代表随访,终于返回阔别三十三年的故土。易水身份特殊,尚不能成行,特意将早已荣休多年的张庭运市长送来美国,随他们一起返回大陆。另安排专机将孙牧丶卢汉坤的骨灰,及当初追随他们出国的,已经离世的管家洪叔,厨师阿福等十馀人的遗骨一起护送回国。
近乡情怯。临行前几晚,萧镶月激动得有些睡不着,缠着骆孤云讨论回国後要先去哪些地方,见些什麽人。。。。。。骆孤云搂着他千叮咛万嘱咐:“咱们既已决定成行,月儿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见什麽人就见什麽人。今後也可常回去,或者愿意久住一段时间,都可以。。。。。。只是回去後不管遇到什麽事,见到什麽人,万万不可太激动,咱俩也都六十多的人了,身体是第一的。。。。。。国内的医疗条件相对落後,这次我让秦岭全程随行,就是担心月儿情绪激动,万一有个什麽,也好照应。”
专机飞抵北京首都机场。中央领导与当年的一些老部下到机场迎接骆孤云一行。
国内也有不少月迷,但萧镶月刻意低调,访问团名单里甚至没有他的名字。除极少数音乐界人士,公衆都不知道他回国的消息。因此并没有出现像在其他国家,一下飞机就被粉丝围堵的状况。
李二虎与见梅,带着三虎丶喜梅丶小虎等,候在机场。
头发花白的二虎一见到骆孤云,便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三十三年呐!三十三年!想当年,二虎是坚持要跟少爷走的,可是你说只有我留下镇守安阳城才放心!少爷。。。。。。不。。。。。。老爷。。。。。。将我一扔下便是三十三年。。。。。。你好狠心啊。。。。。。”
当年将二虎留下也是不得已。因为骆孤云知道,二虎不管在什麽情况之下,都会绝对执行他的命令。为确保非常时刻安阳城中百姓的安全,只有二虎是最合适镇守安阳的人选。。。。。。没想这一别便是三十几年。。。。。。
父女相见,年近九十的张庭运与见梅抱头痛哭。此前骆孤云反复叮嘱萧镶月不可激动,临到头来,也是忍不住与他一起泪洒当场。
休憩两日,骆孤云与中共领导人邓公在中南海的西花厅会面。俩人颇为投缘,原本计划两小时的会面,聊了一下午还意犹未尽。又一起小范围晚餐,把盏言欢。初步达成由摩恩财团投资开发蛇口工业区,引进法国技术,修建大亚湾核电站的意向。
骆孤云眼界甚高,国外那些政要凑到面前,他都不怎麽理会。回到下榻的钓鱼台国宾馆,萧镶月心疼他疲累又喝了酒,递上杯醒酒解乏的葛花蜂蜜水,笑道:“哥哥似乎对这位邓公颇为欣赏。”骆孤云接过,顺道在他脸颊嘬上一嘴:“邓公有句话对了我的胃口。。。。。。管他红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哥哥一直觉得,管他什麽党,能为百姓谋福祉的就是好政党。。。。。。”
在北京逗留几日,骆孤云与萧镶月打算先回安阳城。俩人不喜欢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拥。但中央领导执意要陪同,说这是政治任务,国家制定的最高规格的接待标准,不能有任何闪失和疏忽。
大雪和小雪已带着罗伊先一步回安阳拜见父母。琼花见着骆孤云与萧镶月,免不了痛哭一场。抹着泪道:“将军走的时候吩咐琼花好好守着老宅,说过些年还和月儿回来住。。。。。。我是日日都打扫着的!盼了一年又一年,总不见你们回来。。。。。。宅子现在归政府管理了,说是什麽历史文物,要保护起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知道将军要返乡,政府特意拨款把宅子修缮了一遍,到处都簇新簇新的。。。。。。”又道,“这些年,大雪和小雪寄给我的钱,先前被政府扣留了,去年才返还给我,都是美金,一大笔,我这乡下婆子哪里用得着这些钱!你们都带回去罢!”
骆府老宅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将军府”几个鎏金大字。骆孤云一行的车队抵达门口,老宅外面已是人山人海。有老人当场跪下,大声哭喊:“总司令!将军!您终于回来了。。。。。。”军警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用高音喇叭对着群情激动的百姓喊话:“都起来!起来!现在是社会主义新中国,共産党的天下!没有什麽总司令,不允许下跪。。。。。。”事关阶级立场,骆孤云也不好说什麽,扶起跪在前面的几个老人,朝人群挥挥手,与衆人进了宅门。
庭院布局依旧。但就如琼花所说,到处都簇新簇新的,连廊下的柱子都刷上了朱红色的油漆。萧镶月惊奇地发现,庭院里那株歪脖子老槐树不见了,在原位置种上了一棵笔直的松树。
现任安阳市长姓刘。刘市长鞍前马後,殷勤地道:“我们在修缮将军府的时候,发现那棵槐树长歪了,与这气派的府邸不甚匹配,就砍了重新移栽了这棵松树。。。。。。”一旁的骆孤兰叹口气,小声道:“那棵老槐树是当年爹爹亲手植下的。。。。。。”
从骆府出来,衆人前往骆其峰夫妇的墓园。远远就瞧见坟前立着一块汉白玉碑,比原来的大理石墓碑足足高了一倍有馀。更奇的是,当年骆孤云手书的“儿骆孤云,婿萧镶月”碑文,竟然变成了“孝男骆孤云,女骆孤兰”。
一旁的刘市长赶紧解释:“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兴起破四旧的运动。咱们安阳城周围大凡石碑丶石佛丶庙宇都被砸了,连法门寺的佛像都毁掉了。原碑上雕龙画凤,也属四旧之一,被一队红卫兵冲进来砸了。本来还要砸墓,被附近村民联手阻拦,又报告了政府。政府紧急制止,说骆将军是爱国抗日将领,是我党的亲密朋友,与那老蒋不一样!将墓园保护了起来。。。。。。只是那断掉的墓碑不知去向。後来便由政府主持,花重金寻了这块品相上乘的汉白玉石,择吉日重新立了碑。据考,骆其峰司令只有一儿骆孤云,就是将军您。。。。。。一女骆孤兰,便将儿女的名字刻上了碑文。。。。。。”
骆孤云当场就变了脸色。萧镶月悄悄附在他耳边道:“哥哥说过,回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千万不要激动。。。。。。”
安阳城已大变样。骆府旁原卫兵营的位置建起安阳宾馆,是政府用于接待贵宾的高档场所。中日建交的时候,前日本首相田中到访安阳便下榻于此。骆孤云一行也住在这里。
回来之前,政府曾与骆孤云的秘书接触,打算将安阳骆府,上海和南京公馆都归还给骆家。骆孤云却拒绝了,回复说就将宅子捐献给国家,只是不要封闭起来,最好用于其他公益用途或供市民参观游览。。。。。。他是觉着月儿念旧,说不定会想要再去那宅子住上几晚。听秦岭说长久不住人的老宅有很多看不见的霉菌和陈灰,极易引起过敏,可不能冒这个险。
当晚,安阳政府设宴,隆重欢迎骆将军返乡。骆孤云与邓公亲切交流的相关新闻报道丶照片,已登上《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各大官媒也大肆宣传报道。官员惯会把握风向,都巴不得能和他蹭上点关系。中央丶省级丶市级政府的官员,加上各界人士代表,偌大的宴会厅挤满了人。骆孤云上台简单致辞完毕,让易寒丶孙煦与秘书等人与一衆官员应酬。自己与萧镶月同几个老乡绅坐在一起,了解老百姓真实的生活状况。
二虎领着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半老头子进到厅内,笑道:“这几个老小子!我叫他们在庐陵等着,竟等不得!连夜跑来了安阳。。。。。。”
进来的是程晋丶陈少峰还有当年护庄队的几个弟兄。
“阿晋,阿峰!”萧镶月惊喜地大叫,迎上去要拥抱他们。
几人有些局促。程晋搓着手道:”月儿。。。。。。镶月先生如今是举世仰慕的伟大人物。咱们这些泥腿子不配和您做朋友。。。。。。”
萧镶月嗔道:“你们何时和月儿这样生分了?”
大家见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随和,才放开些。
程晋盯着他们端详:“镶月还是那样好看!少爷。。。。。。将军也不见老!”
六十多岁的萧镶月脸上有了皱纹,头花也有些许花白。但身上独有的风韵气度,却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加浓厚。与骆孤云长期自律和保养得当的身体,更是与同龄人拉开了差距。
当年程晋与几个弟兄在牢里关了两年,易寒就疏通关系将他们救了出来。因各自家中都有年迈父母需要照料,便留在了庐陵县务农。
阿峰道:“将军离开之前,安排我看管桫椤谷月儿爹娘和另外几座陵墓。阿峰每年都是祭扫着的。只是今年桫椤谷开始建设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到处都在大兴土木,那墓离谷口不远,喧嚣嘈杂。李师伯的墓也因城市扩建,局促得很。若有适合之地,阿峰觉着还是迁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