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好无辜也好真挚,什麽也看不清也能感觉到。
但他不信。他笃定她有,不管那是不是涉嫌栽赃嫁祸一个无辜的女孩:“没有吗,那为什麽你从来不和我讲话?”
十岁时不和他讲话,十六岁时在学校再见面也不和他讲话,现在他十七岁,她还是不和他讲话。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那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
她好像在皱眉。
她觉得他的武断造成对她的误解了吗?
她不说话,所以他好像又找到一条证据,说:“你看,你根本不和我说话。”
“……”
夏存在皱眉,因为她好像还是头次因为跟人说话这件事而犯难,而以往都是她让其他人犯难。
他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倏地站起身,向露天花园的光亮处走去,贺时昭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攥紧手心,那丛思绪的乱麻又疯长起来。
但露台的灯骤然亮起,远不止一粒火星出现。他怔怔看着走近他的女孩丶居高临下看他的女孩,动了动喉结,像是不安。
为什麽?她变得好清晰,好锋利。
“贺时昭,你告诉我你哥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也不差。”
夏存说得不容置喙,“我都说了没有,但你还是固执己见。”
如果夏蓝在场,她会夸她用对了两个成语。
贺时昭却皱起眉,好像不满她的评价,又像不安落到实处。他有一瞬间哑口,但他的回答没有迟疑,一口咬定:“但你从来不跟我说话。”
“所以,你其实是想和我说话吗?”
问得直截了当,贺时昭不禁一噎。
是这样吗?好像是这样没错,但不全是这样吧。
忽然的,他变得不再确定。
-
感冒药像是把所有漫长的对话都搅进了梦里,这天晚上,夏存做了一连串的梦,以至于醒来後感觉像是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学期。
她总是做梦,梦境总是充盈着各种色彩和细节,金黄色的香蕉林丶粉红的草地丶量角器刻度般排列的扇形花名册丶牛油果腐坏的黑斑……
小蓝说那是她大脑活跃的表现,会很辛苦,所以她会原谅她在很多时候走神这件事。但小蓝也很爱走神啊,在她双目散光的时候,她的神思会抛弃她的呆滞去往什麽地方呢?
夏存在醒来後先是想到夏蓝,然後是在洗手间用梳子梳她翘起来的头发。
客厅里的电视上放着档英综,只有班历和周昀在看,夏存衔着吐司片停来沙发後方,安静得像不存在。是档陶艺比赛的综艺,她看上会儿,心想夏蓝或许会喜欢。
周昀在对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一边对班历说:“好无聊,要是卓大小姐还在这儿就好了,还可以拉她一起去捏泥巴……”
“你要是想去,我也可以陪你。”
“谁要你陪,无聊死了,都没法儿跟我斗嘴。”
“我也可以跟你斗嘴。”
“嘶……离我远点儿。”
说话间,贺时昭从楼梯上向下来,两人同他招呼声,然後发现他的目光停在他们後方。
周昀回头一看,冷不丁见到夏存,怪叫一声:“哇!是你啊……你什麽时候站这儿的?”
“我吃掉三片吐司之前。”
这算什麽回答啊。不过周昀也不是真的在问她,他只是无所谓向沙发後一仰,哀叹:“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