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去了。”
“啊?”杨老师讶道,“怎麽不去了?不是准备了很久了麽。”
贺午敷衍地笑:“家里还有点事,一时走不开。过两年再说吧。”
杨老师有点明白过来,主动岔开了话题,又开始吐槽新馆的工作环境了。
下班时分,贺午懒懒地收拾好包擡腿就走。她这几天没专注力,上班就是磨洋工。
童尹序已经烧好了晚饭,听到门锁响,赶紧奔到儿子卧室前敲了敲门:“你妈回来了。”
童仲元在书桌上擡了擡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了。
只听到一声关门声,拖鞋走远的声音,隐约的交流声伴随着水流声。不一会儿,童尹序用胸腔的共振喊了一声:“元元,吃晚饭了。”
童仲元关上书,拉开门,走到餐厅。贺午和童尹序正把汤和菜端出来,他拿起几个隔热垫放到桌上。
贺午斜了他一眼,沉默地把清蒸鱼放到隔热垫上。童仲元也没主动搭话,到厨房拿了碗筷分好,拉开椅子。
童尹序巴结地盛好了饭,放到贺午面前,拿着抹布揭开汤锅盖,讨好道:“腌笃鲜!嗲伐?你喜欢吃的。”
贺午勉强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吃起来。童尹序这才舒了口气,挨着落座吃起来。
童仲元面前是一盘菠菜,他最讨厌菠菜。他喜欢的糖醋小排被放在了贺午面前。当他第四次夹糖醋小排时,贺午一筷子打掉了他的排骨。
“你做事情有想过大人吗?”
童仲元收回空落落的筷子,闷声不响扒起了白饭。
贺午看他这样子更来气了。
“我是不让你吃肉了吗?!我是让你做事要为别人考虑!”
童仲元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唯一能让他从这场景中逃出来的办法就是赶紧吃完关上房门。
贺午看他一声不吭但绝不道歉的样子,心里的邪火无处发作。
她不是不能接受童仲元失误落榜,但这样的分数,绝对不是失误两个字可以解释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考砸了!
知道成绩的那刻她都懵了,她第一反应竟是学校搞错了吧?这不可能是她儿子的正常水平。她满脑子问号问童仲元,你那天考得怎麽样?
“题目太难,我做不出。”他毫无愧色,对答如流。
“难到你每门科都考出了C??!”
“我第一次考,不知道是这种题型。”他淡定地辩解。
“童仲元!”贺午一拍桌子,“你把父母当什麽了!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连父母在你眼里也是戆度!你是我生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童尹序上来拦住她:“动这麽大气干吗,伤身体,不值得。”
“你看看他!你的好儿子!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把父母放在眼里。这麽大的事,他招呼也不打就给我下马威。”
“是的是的,他是不好,但是贺午啊,考试这种事是没准的呀,你想想高考的时候,很多人平时成绩也好的呀。”
“他不一样!”贺午气昏头了,“别人不知道他我还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的!童仲元,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要是不想去英国,你为什麽不跟我说!用这样的招数伤我们的心。”
童仲元全程保持缄默。他其实有一句话想说,就是你们去英国吧,我可以一个人留在上海。他是真心的,不是气话。他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他知道去英国对母亲的前程很重要,他不想耽误她。为了他,她已经牺牲得够多了。可他要是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只会更生气。
最初的暴怒过去後,贺午累了倦了,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扶着额。
“童仲元,我问你最後一句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是仅仅不想去英国读高中,还是连大学也不打算过去读了?”
童仲元依旧沉默,贺午擡起眼,平静地,疲倦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挪开了视线,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短暂而又令人战栗的平静後,贺午爆发的怒吼声掀翻了房顶。
“小赤佬!!!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
张黎左右看了一下,把纸条捏成团,扔到了秦易章的课桌上。
秦易章吓了一跳,向她望来,拿起纸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