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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要出事了（第1页）

第12章要出事了

秦天心事重重地走到秦允杰家门口，才想起去了一趟英国什麽也没给他带。她转去了小区外的沿街店铺买了一盒油爆虾和一只西瓜，来到父亲家。

让她无语的是他又烧了上次咸得发苦被她倒掉的葱油虾。她明明已经告诉过他，她已经不再喜欢吃这个虾了。这下，桌上一共三个菜，两个是虾。

她无所谓尊不尊孝道，亲戚说三道四的话已经被她封闭在生活之外。但是陪秦允杰吃饭是她为数不多的和家庭的连结，哪怕例行公事也要行。

英国之行发生了那麽多事，这使从不回头看的她，大脑总部招唤了怀旧奶奶出场。关于童仲元丶关于何仙姑丶关于母亲。

秦允杰放下饭碗，说已经吃饱了。坐在沙发上的秦天站起身，这意味着这周的例行探望已近尾声。

但她今天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这麽多年，她不是没有问过。每次回答她的都是沉默。後来她不想问了，她不再想知道他有什麽难言之隐。

今天，怀旧奶奶站在了她的大脑主控台上，按下了聊聊过去的按钮。

这是她成年後第一次问他，也会是最後一次。

“爸，我今天进了馆藏仓库。“秦天注视着他，“那枚铜币，就在那里。”

秦允杰收拾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这几天在想，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有些人会变得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我今年已经30岁了，很多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我现在慢慢能理解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它不值钱，也没有任何意义，为什麽要冒这麽大的风险把它放在家里？我当年太小，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但是，现在的我可以了。”

秦允杰手里捏着早用得破烂的抹布，他擡了擡手，似乎想不起该干什麽。须臾，把抹布铺在桌上，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擦拭工作。

“过去的事情有什麽可说的。”他把虾壳扫进了空碗里。

秦天失望地看着他，但她没有说话，任空气中只有沉默。秦允杰终于放下抹布，回过身望着他已经30岁的女儿。

“毕竟，”他说，“你妈多活了五年。”

秦天仰面闭上眼睛。她早该知道，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她想的那样。愚昧丶迷信丶没有职业信仰。塑造人生的不是取决于读过多少书，走过多少路，而是认知和根深蒂固的观念。

秦天背起背包，走到门口，转身淡淡道：“我下周过来吃饭，不要再烧虾了。我真的不想吃了。”

秦允杰点点头，说：“知道了。”

秦天换上鞋，拉开大门，门锁发出一声闷响。秦允杰过来送她。

“那下个礼拜过来我烧个排骨。对了，上周你去哪儿了？我特地烧了排骨，没等到你来。”

秦天扶着门锁回望着他，她知道他并不了解她，也不想了解。每个家庭都不同，而她拥有的就是稀薄的六亲缘。她无所谓，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在英国出差没回来。”

她走进楼道，没有回头。

航行的路无论多麽惊涛骇浪，只要船没有翻，总会迎来风平浪静。秦天不知道她的船是翻还没翻。明渊行再没提过那十一件文物，这件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她把从英国带来的手信分给同组的同事们。至于用来掩护文物通行的胸针首饰，她送给了文物修复组的宋岁阳。

宋岁阳是个漂亮可爱的年轻女孩，在上博担任瓷器修复。毕业那年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上博，才工作了三年。虽然年轻，但明渊行很看好她，对她寄予了厚望。上博自贺午离开後，修复这块就像塌了一角，至今也没人能完全撑起。

宋岁阳同组的同事都有些年纪了，吃的聊的截然不同，没过多久她就和秦天交好了。说起来其实是因为唐执徐。

唐执徐这个人，相处久了挺靠谱的，但初接触时却有一种不着调的气质。偏偏那种气质特别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宋岁阳刚进馆就被唐执徐迷住了，觉得他长得超帅还桀骜不驯，浑身上下有种什麽事都无所谓的调调。宋岁阳瞧唐执徐哪哪都好，唯一的问题是，怎麽看他和秦天都是一对。

宋岁阳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忍不住跑来问秦天。秦天当然告诉她实话，她和唐执徐就是互相看不上的关系。她建议宋岁阳别太心急，过几个月看看。其实她是不想打击她。她是见过唐执徐前女友的。唐执徐对阳光小美女这个类型不感冒。他喜欢耀眼会打扮又性感的女生，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一款。宋岁阳却不死心，暗示明示唐执徐自己对他有意。唐执徐的确对她没兴趣，一直在让她吃闭门羮。幸好宋岁阳对他也就是一时上头，大哭了几场後看开了。刚开始她和唐执徐工作上有交集还有点介怀，後来她找了个男友也就放下了。毕竟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来往多了自然就亲近起来，与其说是同事，不如说是朋友。

秦天把胸针送给宋岁阳，她高兴地差点抱着她转圈，说实在是太好看了。秦天也很高兴，送礼就是这样，对方要是很喜欢，送的人心情也好。

宋岁阳问她：“你这次去伦敦，有去拜访贺老吗？”

贺午的名字在古文物修复圈里是不可复制的神话，宋岁阳提起她时日常星星眼。

“没见到她，倒是见到她儿子。”

宋岁阳来劲了，激动地问：“WOW~那她儿子修复水平一定也不一般吧。”

秦天想了想，童仲元似乎没走他母亲的路，倒是跟她一样，工作是文物鉴定。

“他不会修复，是在大英博物馆中国馆做中国文物鉴定。”

“哦，”宋岁阳有点失望，“可惜了。贺午要是我妈就好了。”

秦天笑了：“有什麽可惜的，人各有志。大英博物馆呢，不缺钱不缺名，人家犯不着去吃这个苦。”

“倒也是。”宋岁阳看看自己的手，现在也罢了。刚学文物修复那会儿，手上的皮脱得不成样子。眼累丶手累丶心累，脑累，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累的。平常还要运动健身，特别修复一些大件，一站就是一天，体力不够，肌肉也僵硬。没点热爱真的坚持不下来。她是女生，所以选了轻量的瓷器。如果是男生修复青铜器更是辛苦，既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所以她才更崇拜贺午，她不仅是古瓷器修复圣手，在青铜修复领域也十分出彩。只是迫于女性的力量，她只能局限于修复小型青铜件。所以在青铜修复方面的声望不如瓷器。

唐执徐正好路过，看到秦天待在修复室和宋岁阳聊天，也走了进来。宋岁阳衣服上已经别了秦天送的胸针，很衬她今天的衣服。唐执徐移开目光落在秦天身上，她还是和平常一样的，素素的，买了首饰还送给别人。

“聊什麽呢？”唐执徐说。

“秦天说在英国见到了贺午的儿子，也在大英博物馆工作。”宋岁阳抢着回答。

“噢，”唐执徐想起来了，华人加老妈在上博工作过。“那位仁兄啊。”

唐执徐向秦天投去一个眼神。说到大英博物馆，那十一件文物自从放进仓库後，明渊行也没个说法。报销倒是很快下来了，但事情悬而未决总是桩心事。他让她去问一下明馆长，她却闭口不谈。

说来也巧，秦天的手机恰好响了。明渊行三个字明晃晃地闪动着。秦天不避讳这两人，直接接听了。明渊行在电话那头说：“小秦啊，你到修复组叫上小宋一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秦天一愣，回道马上来。挂了电话，对宋岁阳说：“明馆长叫我们一起去他办公室。”

宋岁阳赶紧整了下头发，一边走一边忐忑道：“你说会是什麽事？”

唐执徐锁着眉头，目送两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