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一愣,连忙急追,呼喊声回荡在草原上。
“童仲元!你又耍赖!!!”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中疾驰。童仲元听到背後传来划破气流的声音,秦天的马鞭高高扬起,带着破空的凌厉向他袭来,却轻轻地落在他的颈上。粗砺的皮鞭划过他的皮肤,带给他无法言喻的奇异触感。
她追逐着他,她手中的鞭子在耀眼的阳光如有生命般舞动,一下一下轻轻抽打在他肩上,背上。她刚刚告诉童仲元被姑娘抽打才是姑娘追的精华,却没告诉他,鞭子的轻重象征着情意的重量。哈萨克的姑娘怎舍得心爱的人受伤。
这最後一组姑娘追结束了,两匹马一前一後回到了起点。哈萨克人们高喊着丶欢笑着,游客们纷纷鼓掌喝彩。
童仲元放掉了缰绳,仰望着天空,任凭收不住速度的马儿在旷野上带着他继续奔跑。同马力一样收不住的是他的心。他的後颈还残留着被马鞭亲吻的触动,被她温柔抽打的不是他的肩,不是他的身体,是他的心。
秦天回到了围栏边,轻松地跳下马。她亲昵地抚摸着马儿的鼻子,谢谢它做得好。
阿里汗走了过来,热切地望着她。她恋恋不舍地把缰绳交给他,把马鞭也还给他。
“谢谢你的邀请,我太开心了。”
阿里汗看着手里的马鞭,珍藏进怀里。
“你会待几天?我想带你去天山摘雪莲。”
秦天笑了。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异族的少年喜欢她。
“我今天就要走了。”
“你还会再来吗?”
“会来。一定会。”
阿怕和波塔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波塔的脸上有一丝挂心,阿怕灰褐色的眼睛有着洞悉一切的通慧。她搂住波塔的肩膀。
“从今天起,阿里汗有了遗憾。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他会成为真正展翅高飞的雄鹰。”
日头已经西走,将托乎拉苏草原变成金色。人们在金色草地上谈笑着,舞蹈着,不舍离开。
秦天走回围栏边。远处,童仲元的马已经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踱着步。他没拉缰绳,任由它把他带到任何地方。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刚刚被她抽了一顿鞭子,他一定很不甘心吧。她欢快地笑了起来,灿若骄阳。她对着他的方向,拉起裙子行了个屈膝礼。仰着下颌,一脸的骄傲。
他骑着马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住下马。他凝望着她,伸出手送给她一把不知名的野花。
“你赢了。”
海关大楼的钟声敲了十二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贺午在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你妈在叫你。”她说。
“嗯,那我走了。”
“到了给我写信。我爸喜欢国外的邮票。”
“看我高兴吧。”
她低头不语,他看了看她,掉头离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
“秦易章,你在哭?”
她擡起头,露出笑容。
“怎麽可能!”
他望了一会儿,走了。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明白,他不会再回头了,这是他的告别,但不是她的。她对着背影大喊:“童仲元!”
他转过身,遥遥而望。
她挺直背,拉起裙摆,缓缓地行了一个屈膝礼,一个谢幕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