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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金瓶(第1页)

11金瓶

一匹银鬃尉迟马,被送去了丞相府。体型健壮,皮毛油光水滑,生的是栗色毛,又兼白鬃白尾的异色跳出,无饰即贵,是上上品的宝马。

虽知钟离未白用马,并非驰骋旷野或上阵杀敌,这样的好马赠他观赏闲玩,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但既然尉迟媱先前自己说的,现在自然是宁可豪掷,也不吝啬。

吩咐过送马的牙将,她就飞身上白术,携了四公主东方琅的一枚绒花耳坠,轻快去往皇家的避暑山庄——清凉洲,皇城边上围湖而建的。

一路无人敢挡尉迟鞍辔,她长驱直入清凉洲。

这里历史悠久,皇家东方一姓,代代将其修整补充。纳奇珍异宝无数,是堆金积玉锦绣地。但远观,这清凉洲的轮廓却是一座朦胧的山水园林,叠山理水,渐次有亭台楼阁作峰起叠嶂,又仿佛与世无争,高远淡泊。

尉迟媱马上哂笑,东部三郡,旱热相夹,清凉洲外,亦城民熬暑,而这些皇家人物,却可不出城廓,乐享山水之怡。

清凉洲内无行马之道,园林花木中多以轿行。但尉迟媱就是高坐马上,放任白术的铁蹄一路踩踏,所经的鹅卵石路,又一次粉碎至半,皆需重修。

尽管如此,洲中仆役看见,也只管纷纷垂头拜倒,一字不敢多说,只等那阵马蹄声烈烈过去。

到琳琅阁停下,阶前的提刀护卫看清白马络头,惊慌不已:“尉迟小姐,皇後有令,四公主需闭门思过半月,不宜……”

她落袖,将那枚绒花耳坠摔在护卫怀里。

“去给皇後,当年皇後将此物赠给楚妃,言两国之好,拜为姊妹,可谓情深谊厚,你可直陈我话,问皇後,将姊妹之女囚困半月,不供吃食,可是要让天下人,看国母失德?”

护卫捧着这陈年的绒花耳坠,对刀锋话语,已经怦然跪倒。

尉迟媱下马,无人再敢阻拦。

踏上琳琅阁台阶,擡脚踹开,雕花木门有如两面破扇,反拍在两侧雕窗上。

进去一个仆从都没有,里面闷气闷声,一片幽暗。

直到内室,她再没有细找的耐心,往上堂一坐,抱臂说最後一句:“东方琅,吱个声,不然我可走了。”

乱糟糟的床榻下,这时才响起着急忙慌的声音,一个圆脸少女从床幔末端掀起一角观察,她定一定:“这麽安静,媱妹,你把他们都砍杀干净了?”

尉迟媱手边正倒茶解渴,却发现壶里空空,墩下茶壶,笑也不笑:“你有这闲工夫妄想,不如去湖里给我打桶水来,煮个茶让我歇歇,琳琅阁凋敝成这样,合该让东方珀也住回来受着。”

东方琅确定没有旁人,才呼哧呼哧从床下爬出来。她只是天生圆脸,身上却瘦骨嶙峋,夏纱单衣套得松垮,只是精神气还好:“我哥又惹你了?”

“倒也没有,若不是他在眠雨斋留耳坠给我,我倒还不知你和皇後,是闹到这田地了。”

东方琅扑到床榻,掀着被枕翻找,抱出来一个本用来储酒的金瓶。

她给两人都倒上水,之後才看尉迟媱的神色,说:“我和皇後,相看两厌,又要装情深,也是真够折磨人的。”

尉迟媱望着她皱眉:“你最近吃的什麽?瘦成这样,也是你的计划吗?”

“我有的吃,荷花花瓣,莲蓬,多的是。”她细条条地坐着,珍惜喝着存下来的水,脸上并无可悲之色,还寻常地对尉迟媱说,“你要带些回府不?只管去後面荷塘里摘,楚矶移来的荷花,夏天还有些甜,入秋就只有莲藕了,中看不中吃,楚矶的莲藕是涩的。”

尉迟媱也并无怜悯:“那你这回,是打算闹几天?”

“能闹几天算几天,她不把母妃的舞衣还我,我还要更疯给她看呢!”东方琅一身瘦骨,眼中却坚毅有光,“着魔便着魔了,关着我,给我做法事,喂我喝符文汤,念经唱咒都行,反正我得要那舞衣,那是我母妃的舞衣!”

尉迟媱指尖按在鬓边,摇头:“东方琅,这我可帮不了你,当年楚矶遣使欲与涂梁联合,是我阿翁屯兵驻扎西境,使两国畏惧,那楚矶才送你母妃入京,以示不争之心。”

东方琅点头,这旧事不是秘密,是伴着她长大的。

说起当年的紧绷局势,尉迟媱并不沉重,战事都听惯了:“可这件事,我阿翁一直深以为憾,因我尉迟不主张以女子为献,也不主张拿妇孺性命换江山社稷。尉迟出手,那便只有以战止战,所以当年你母妃的车驾,从楚矶跨入晟誉西境的那个瞬间,于你母妃是屈辱的开始,而于我阿翁,也是折损尉迟荣光的。”

“为何?上将军那时可是赢家!”东方琅说。

“我阿翁想要的赢,不是这样的赢。”她冷笑,丹凤眼神采犀利,“阿翁是直闯天晟门的挺拔悍将,身後百万之衆,岿然立于西境,不是为了争夺一个女子的後半生,也不是一副投诚的车驾就可以打发的。阿翁要赢,是要正大光明的,在沙场的冲杀中赢,要的不仅是敌人的惧怕,还有敌人对尉迟军旗的敬重与拜服。”

东方皇家安居京都,整日于笼中勾心斗角,对这些开阔的沙场事,终究是无法全部理解的。

“阿翁之後亦有言,‘楚妃宫事,尉迟合刀’。”是与楚妃相关的事,尉迟家的人,都是收刀不沾的。

但这到底是冷漠还是仁慈,现今也无法再问先上将军。

东方琅圆脸圆眼睛,不管,目光蹭蹭一亮:“就是合上刀,然後赶紧搭把手的意思,对不对?”

尉迟媱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公主,如果换了旁人是你,见到我,早该是先让我保她温饱,或是自己就惦念着赶紧恢复公主尊荣了,而你却还只想着那烧过的楚妃舞衣,东方家生出你这人物,倒才真是祖上积德了!”

东方琅自己想主意:“媱妹,你要是没法子,在这事上使不了拳头,那你问问丞相府那个小的,让他给我想个办法,我哥说的,‘丞相府的小子是劲敌’,那他准是个脑袋灵光的,他怕你,不敢违抗,你与他说。”

尉迟媱噗嗤一笑:“你在琳琅阁闹着,大概还不知朝中事,是丞相向圣上提议,才让我阿爹只得去领那个赈治旱灾的杂事。离了京都虽然快活,但治理旱灾,阿爹也是第一次,治得好还好,治不好,还得看圣上别的说法,也很无趣。”

她到窗边,看起琳琅阁後的荷花池。

碧空之下,硕大的花盘亭亭而立,荷叶也生得比晟誉荷花要宽大。楚矶的荷花是让人看不出禅意的,花瓣细长尖削,颜色紫红,如狐媚之眼,开成满池的妖艳。

尉迟媱犹记得那日潭边,钟离未白病时的几分娇艳。

东方琅说:“好哇,他也和老丞相一起暗算将军府了,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你早该是揍揍他,揍揍才服帖。”趁她走开,东方琅已经把两杯水都喝尽了。

也就这会儿,皇後那边已经派来教习嬷嬷,正立在庭中问四公主的话。

东方琅赶紧藏起金瓶,尉迟媱也忽然想起一事,留下一份眠雨斋的茶果子,就快步出去,先行离开。

庭中的教习嬷嬷一身宫衣,颜色端沉,见将军府小姐时,行下一个不高不低的礼。

尉迟媱目中无色,若无其事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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