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年岁
尉迟媱见到严统领的时候没震惊,但看到了东方珀背後的严云渡,心里真的狠狠骂了一句。
这个人,真是不笨不安生。
三千人就在她眼前,尉迟媱一个人站到了台阶上,拉上长弓,在朗朗晴空里,一支凌厉至极的尉迟羽箭,就猛地击碎宫城空地的砖石,让当先骑着马的东方珀,不得不勒马调停,挥手止住了後面的兵马。
“尉迟媱!你要拦我?!”
“五箭,东方珀,你可还记得,在这宫城里,你还欠我五箭?”她锐利的眼睛从弓上移开,与东方珀对视,笑了一下,“这里,比箭台好射,现在还剩四箭了。”
“你单枪匹马,拉不住我。”
“我说了,十步之内就能取你性命,你猜我命中你的额头,需要几箭?”
东方珀对着她的笑,忽然双眼猩红:“尉迟媱,你永远不懂旁人的痛苦,你活得太肆意,你可知道,皇兄回来,派人围了我的府邸,我妻想要进宫求皇後开恩,饶过我,知惠她……甚至愿意和我一起自贬为庶民,永不回朝,可是,皇兄看见她了,就在皇後宫中凌辱了她,她归府就跳了井,你怎麽会懂我的痛苦,她,已经有孕三月。”
尉迟媱放下箭了。
她看着东方珀,也是说不出话。
东方珩羞辱沈知惠,是为了羞辱东方珀。
可是沈知惠她见过,那年刚刚打下岩城,沈知惠一个弱女子,跋山涉水来到南方,说给她送阿娘的旧物。
哪怕她们彼此都明白,不过又是京都要试探尉迟媱这个女子的忠心,而沈知惠也不过又是另一个被利用的女子。
可是她不仅给了阿娘的旧物,还带了一幅画,是将军府的府门,她说:“少将军,你终于还是会回到京都的,以前这门楣为男子而光亮,等你回去,这门楣就是因你而重新显耀。”
沈知惠在南方的那几日,其实言语口吻里,总会有几分遗憾,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夫君,并不爱她。她自己明白,大概是因为她姓沈,看起来太像皇後安排的监视。
而东方珀现在面对着尉迟媱,痛苦地问她:“尉迟媱,婧安王,尉迟家的第一个女家主,少将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麽做?”他只是忍着,才没有流下眼泪。
她说:“我不会等到今天,那时阿爹的消息一来,我就出发了。”
“那你今天,凭什麽拦我!”
“我还是会拦你。”尉迟媱还是重新拿起了弓,“东方珀,回去,你只有今天回去了,日後登基才名正言顺,你不能让沈知惠是一个被罪皇子凌辱过的女子,你要有能力追封她为皇後,不是吗?”
他都知道,可是,也全都受够了:“我回不了头了!晟誉百姓,已经都看过我用兵了!”
“大皇子意图谋反,皇後包庇,太子殿下此举,算救驾有功。”
清冷的声线忽然在尉迟媱身後响起,钟离未白出现,仿佛刚刚什麽都没有经历,他只是才刚喝过一杯茶而已。
“现大皇子和皇後罪行暴露,都已畏罪自戕,圣上已经在拟旨,太子殿下,回府吧,你回府中时,大概就能收到那封旨意了。”
东方珀真的笑出了眼泪,他的声音就落在这座荒凉的宫城里:“你们说,我究竟得到了什麽?我得到了什麽?”
钟离未白擦着尉迟媱的弓箭经过,擡手按了按她的长弓。
尉迟媱这回就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