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言谈举止越亲昵,书一就越觉得不好,尉迟小姐和北境的朋友玩得这般相熟,一回来就抢公子的簪子,去哄旁人开心了。
“三倍就是三倍,日落前,我将军府,会将银钱送来。”
尉迟媱说完,收簪入盒,满意地带着少年走了。
那掌柜却愣在原地,将军府是已经回来了?怎麽没消息。
他慌忙转身掀帘,却见钟离大人正站在门口,吓得只得说:“大人,那可是将军府,小人也是没办法……”
钟离未白无言,擡脚离开。
书一也不敢多话,一直跟到车上,才小心问道:“公子,今日还去惠山吗?”
“去,和明烨大师已约好。”
“可若是心里不好,山路难走,身子又要吃不消了……”
钟离未白从里面将门阖上,把他留在外面驱车了。
而一路驶出城门到惠山脚下,正要上山往宁安寺,山脚却有个沙弥等在树荫里,出来念过阿弥陀佛,告诉钟离未白:“今日有别的客人突然到访,师父让我来告诉大人,大人不宜与那客人相见,寺里一壶桃花流水,先赠给大人烹茶。”
“正是我想要的,手谈有得失,但一壶春水,算什麽都得到了。”
沙弥合手一拜,退回山里去了。
书一正好没了担心,劝公子回府歇着。但钟离未白回望城门的方向,让他们留在车马处,自己一人在平野里闲散走走。
想过及笄後的阿媱会很好,可她那麽好,喜欢的男子,大概也是同样热烈又飞扬的人。
钟离未白背身望向林里,那处水潭,仿佛只他一人记得。
等到日影移动,他背後突然响起陌生马蹄声。他转身,是一个策马尽兴的少年,好像朝後得意呼喊着什麽,等他喊完再转头朝前时,发现面前竟赫然有个青冥衣衫的人,赶紧拉动缰绳,要叫奔马紧急避开。
可竟一下控不住马,它只管发性往前横冲直撞。
千钧一发之际,一匹白马带人从後飞速追赶上来,在钟离未白面前折身逆转方向,对着少年座下的黑马仰天一声长嘶,黑马顿时醒神闪开。
马上的少年脸色虽然吓得发白,嘴却倔强,对着钟离未白:“你这人怎麽不知道躲!马都冲你来了,还站着不动!”
尉迟媱上去就踹他一脚,把他蹬老远:“你冲谁嚷?你再龇牙试试,不会骑就别骑,干脆赶头驴回北境,成第一个骑驴的镇北大将军。”
西门麟瞬间满脸通红,抓着缰绳跑别处去了,发尾的绿松石挂到了背後。
尉迟媱引马折身回来,一看钟离未白,他却低着头,不言也不语。
尉迟媱却已经是转怒为笑的生动,白术踱过来贴近钟离未白,她坐在马上,手里那条折起的鞭子,就放肆挑起他下颌,似笑非笑道:“你果然长成了这样,好端端的,比女子还俏丽,想我不想?”
他伸手推开鞭子,京中无人敢玩笑他“俏丽”。
可尉迟媱反倒松了鞭子,就任它掉在了钟离未白手里。
粗粝的鞭子,上面也有她的刻字。
尉迟媱的手转而就熟稔抚上他的耳朵,他的鬓发,按着拉进,忽然之间,就将一支簪子插进了他的发带里。
“他们说这是京都最好的玉簪,现在戴你头上了,就成天下最好的玉簪了。”
他攥紧鞭子,神色依旧淡然,只道:“为何送我簪子?”
“钟离大人,我一进城门,就听说我们的大理寺卿不茍言笑,怎麽,千金买一支最好的簪子,却哄不得你笑给我看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