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疾驰,穿过隧道,掠过原野,将那座交织着爱憎埋葬着过往的山城,连同它所有的悄然蜕变,一并留在了身後那条名为逝川的时光河流里,再不复追。
她们自静海归来後,两人未作停歇,提着精心挑选的两份礼物,先去了姜鹿家。
姜鹿如今住的公寓敞亮通透,窗外能望见云川舒卷的流云。
当年那个在电流与危险中穿梭的“女巫”,如今寻了份社区水电安全顾问的闲职。
不必再亲涉险地,只需用半生积累的经验,为邻里日常的安稳添一层底气。
她腰间那卷标志性的电工胶带早已收起。
最让姜鹿慰藉的,是女儿小暖。
那个曾需要她拼尽全力守护的孩子,如今已大学毕业,出落得干练,竟成了一名为女性权益奔走的律师。
言谈间,小暖眼眸里闪烁着理想的光。
她跟母亲的守护截然不同,是同样坚韧的力量。
姜鹿望着女儿,连语气都软了几分。
辞别姜鹿,她们又转去城西的福利院。
庭院里秋光正好,梧桐叶已镶上了浅黄的边。
谢桐正推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在铺满卵石的小径上缓缓走。
见宁轲二人来,她俯身对老人温言几句,才转身迎了过来。
“你们来了。”她笑着开口。
白百合将用素纸包好的念珠递过去:“一点心意,谢桐阿姨。”
谢桐接过,檀木的温润顺着指尖直抵心底。
她轻轻摩挲着串珠,嘴上念叨:“你们来就好,还带这些,真是见外。”
“空手来才不像话。”宁轲在旁接口,消解了客套。
三人站在融融的秋阳下,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聊云川近日的阴晴,聊静海惊人的变迁,聊姜鹿女儿的出息,也聊福利院里琐碎的日常。
护工新学的点心,老人种的月季开了花。
没有惊心动魄的过往,只有寻常的牵挂与问候。
直到日头偏西,光影拉得长了,宁轲与白百合才起身告辞。
走出福利院时,门外已是华灯初上。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沿着街道织成一片暖融融的光网,将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白百合轻轻吁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松快:“这下,算是都看过了。”
宁轲颔首,没有多言。
她擡头望向云川的夜空。
这里没有静海那般浓得化不开的往事,只有清朗的风掠过耳畔,还有一片开阔能让人自由呼吸的天际。
她们的故事,始于一场染血的复仇,交织着罪孽守护,挣扎与救赎。
夜轲的执念曾像淬毒的根茎,在黑暗里深扎,汲取着痛苦的养分,开出了宁轲这朵向着光明的花。
姜鹿放下了扳手,谢桐寻得了心灵的佛堂。
白百合走出了档案堆的深渊。
她们都在时光的河流里,找到了安放自己的岸。
名为晚吟塔的建筑,连同塔顶四季不谢的紫色鸢尾,将永远矗立。
它不再只是仇恨的纪念碑,更是所有人穿越黑暗重获新生的见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