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婚纱新娘
过了几天,宁轲从花房工作室出来时,天已经擦黑。
宁轲把建筑图纸塞进背包,太阳xue突突地跳。
这几天抗癫痫药加了剂量,可夜里梦游的症状反而更重了,手腕上新鲜的咬痕还在发红。
梦里追着她跑的野狗,叫声总像极了钢筋摩擦的声响。
她掏出小灵通,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楚乔的号码。
“楚医生,我……”话没说完,声音就发颤。
楚乔在那头听出了不对,语气立刻沉下来:“你在哪?现在过来,我等你。”
半小时後,宁轲坐在楚乔的咨询室里,暖黄的台灯照着沙盘,沙子上摆着几个简陋的模型。
电梯井丶安全门,是她上次治疗时堆的。
楚乔指着她的手腕,眉头皱着:“这咬痕怎麽回事?”
宁轲攥紧袖子,又慢慢松开:“梦里有野狗追我,我怕被咬,就自己咬了手腕……想醒过来。”
楚乔没说话,伸手拨弄沙盘里的电梯模型。
她指尖碰到歪斜的井道时,突然停住:“你堆的电梯井道歪了。1998年星耀大厦刚打地基时,安全门不在这个位置。应该在东边,离电梯井五米远。”
她说着,把安全门模型挪到正确的地方。
宁轲的目光突然定住。
模型门底,赫然有几个细小的牙签戳痕,和她手腕上的咬痕形状,竟隐隐重合。
“这些戳痕,是你上次梦游时扎的。”楚乔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你看,咬痕的间距,和戳痕的间距一模一样。你梦里的野狗,其实是你对星耀二期安全门的恐惧。当年李铁山坠楼的位置,就离安全门不到一米。”
宁轲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姜鹿说的退了几步栽下去。
她心脏像被攥住:“可我没见过那扇门……”
“你见过。”楚乔拿出一张旧照片,是2003年星耀二期的工地照,角落里,年幼的她正拉着母亲的手,站在安全门旁。
“你母亲带你来过工地,这些记忆藏在你潜意识里,梦游时就会以野狗咬痕的形式冒出来。”
楚乔重新铺好沙子,把一个微型手电筒放进沙盘:“从今天起,我们改治疗方案。每天睡前你在工作室放个录音笔,记录梦游时的动静。
沙盘治疗时,我们从电梯井开始,一点一点把你藏的记忆挖出来。
你手腕的咬痕,其实是你在提醒自己,别忘记那扇安全门後的真相。”
宁轲看着沙盘里的手电筒,她突然明白,那些反复出现的梦,不是噩梦,而是母亲留在她记忆里的线索。
她攥紧手电筒,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宁轲径直从中医院出来,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宁轲没直接往筒子楼走,而是拐向了老城区的防空洞。
每周五来这儿的音像店淘打口CD,是她坚持了两年的习惯。
旧唱片里的震动频率,有时比安眠药更能让她平静。
防空洞入口飘着张褪色海报。
09年限量版王菲《将爱》CD,仅1张的字样格外显眼。
宁轲快步走进去,昏黄的灯泡下,货架上堆着密密麻麻的CD。
她一眼就看见最上层那最後一张限量版,伸手去够时,另一只手也同时碰到了碟片。
两人同时擡头,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扎着高马尾,帆布包里露出半截城建档案馆的工作证。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也喜欢王菲啊?”
宁轲愣了愣,点头说:“嗯,我想找《旋木》的原版音轨。”
姑娘干脆把CD递过来:“给你吧,我上周已经淘到普通版了,这张限量的你更需要。”
她指了指宁轲手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测量背景音轨震动频率的字样。
“看你像是搞声音研究的?”
两人就着货架聊了起来,姑娘说她叫白百合,在市城建档案馆做合同工,每月挣几百块,最爱淘老歌CD。
宁轲也松了口,说自己是建筑设计师,淘CD是为了缓解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