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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枪战（第2页）

“宋楚河——！！！”段成名的嘶吼盖过了零星枪响和呻吟，“你他妈成功了！终于把老子逼到这个地步！”密集的子弹泼水般扫向宋楚河和阿方的掩体！打得他们几乎无法擡头！

枪声在山林间激荡丶放大丶撕裂着黎明的宁静前奏。段成名扣动扳机，密集的弹雨泼洒过来，敲打着扭曲的车身金属，溅起一簇簇火星和碎片烟尘。宋楚河和阿方被强大的火力压制在车辆残骸後面，碎裂的玻璃和塑料在脚边飞蹦，几乎擡不起头。

“不能让他迂回过来！”阿方说，透过车底缝隙，他能看到那双穿着军用短靴的脚，正沉稳地移动，试图绕向他们薄弱的侧後。一旦段成名占据那个位置，他们和阿娅都将暴露在毫无掩蔽的射程内。

宋楚河瞥了一眼身侧——阿娅正蜷缩在座椅下方最深的角落，双手捂住耳朵，身体因恐惧和巨响而剧烈颤抖。她的位置相对安全，但也仅仅是相对。

必须打破僵局！

“阿方！跟我同步！三点钟！那个轮胎！打！”宋楚河急促地命令。他指的是银色无牌轿车暴露在外的右前轮。

阿方瞬间领会。牺牲火力压制，换取一次机会窗口！

几乎是同一刹那——

砰！砰！

宋楚河和阿方不顾暴露的危险，猛地探出半身，两把□□精准而决绝地指向银色轿车右前轮！子弹裹挟着破风声钻入橡胶！

“嘭！”巨大的爆裂声！本就因撞击受损的轮胎彻底炸开！整辆银色轿车猛地向下一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移动到车头位置的段成名一个趔趄，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车引擎盖！

机会！

宋楚河和阿方的枪口几乎没有任何延迟，瞬间上移，锁定段成名的身影！

“砰——！”宋楚河的子弹破膛而出！

“咻！”阿方的扳机紧随其後！

噗！噗！

连续两声沉闷而清晰的入肉声！

段成名的身体被射中，猛烈一震！右肩爆开一朵刺目的血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向左侧歪斜！几乎在同时，左侧腰腹稍下的位置左腹，皮肉炸裂，左腰腹位置也受伤了！

“呃啊——！”段成名再也无法站立，叫着向後仰倒，“噗通”一声重重砸在被露水打湿的冰冷路面上，血水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他手中的微冲脱手滑落几米远，只徒劳地伸出未被血染的左手，绝望地向前抓捞着什麽虚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丶漏风似的粗重喘息和呻吟。那双曾燃烧着疯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失血的灰败和彻底失败的死寂。他还没死，但也彻底失去了行动的可能，像个漏气的破布口袋瘫在那里。

宋楚河和阿方心脏仍在狂跳，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们没有一丝迟疑。阿方立刻朝前车的班迪吼道，“控制他！叫救护车！”同时枪口迅速调转，警惕地扫视银色轿车——那两个枪手在段成名倒下的瞬间似乎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和斗志，一人慌乱地扔下枪举起双手，另一人则试图爬向驾驶座逃跑，但班迪已经从第一辆受损不重的警车里探出身，枪口稳稳指向他，“别动！手放在头上！”

就在枪声骤停丶局面被控制的刹那——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女声痛呼猛地从他们身後传来！尖锐，充满了忍到极限的剧痛！

宋楚河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缩在座椅下方的阿娅不知何时挪动了一下身体，大概是刚才枪声暂停後的本能放松。就在这几乎称得上平静的间隙，一颗流弹打穿了早已龟裂的後挡风玻璃，以刁钻的角度从车顶边缘擦过，在她试图擡身查看的左臂外侧撕开一道深深的血槽！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本就洗得发白的外套袖子，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紧咬住下唇才没让第二声痛呼逸出，但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神中刚刚因为安全而感到的一丝放松瞬间被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代替，几近昏厥。

宋楚河的心像被重锤又砸了一下。“阿娅！”他立刻收枪，一个箭步冲过去，撕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熟练地在她臂弯上方近心处用力扎紧，减缓血流。阿方也立刻上前警戒掩护。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宋楚河的声音低沉。阿娅靠在变形的座椅上，冷汗浸湿了鬓发，嘴唇失去了最後一丝血色，但她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深处那点微弱的火焰似乎被剧痛折磨得摇曳不定，却仍未熄灭，“去……警署，我要……揭发……他们的罪行！”

一缕金色的阳光，毫无征兆地劈开了盘山公路尽头，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厚重夜雾！

天，亮了。

这道光，先是细微的一线，然後以惊人的速度扩张丶蔓延。它穿透稀疏的酸角树叶，将斑驳的光影洒在钢铁残骸丶碎裂的玻璃丶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那张死灰般瘫在地上的丶段成名的脸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闪烁着刺眼蓝光的数辆警车和白色的救护车冲破了还未完全散尽的薄雾，沿着蜿蜒的山路呼啸而至。装备齐全的警察迅速下车控制现场，医生护士则第一时间冲向伤员的位置。

阿娅擡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艰难地遮在眉骨前，眯起眼睛，迎着那道刺破黑暗丶从东方磅礴喷涌的丶崭新的阳光。

那光，如此强烈，如此真实，将世界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

宋楚河和阿方站在满地狼藉中，脸上沾着硝烟和汗渍，肩背因长时间的极度紧张而显得紧绷僵硬。他们看着医护人员围在阿娅身边处理伤口，看着警察把奄奄一息的段成名护送上急救车，两名投降的枪手被拖起塞进警车後座。宋楚河和阿方交换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眼神——有劫後馀生的疲惫，有任务终告一段落的沉重释然，有对险些失去重要证人的後怕，也有一丝尘埃落定後的审视。

风带着新鲜植物的气味和远海的气息吹来，卷走了刺鼻的硝烟和血腥。

光，覆盖了一切。但这刺眼的光芒下，多少真相和人性，才刚刚显露一角？

他们三人站在晨光中，沉默如山岳。